“殿下本来今日是要应三娘子的邀请去庄子里游玩的,但才出了城,公主殿下就忽感不适。为了殿下的身体考量,我们只好又折返回去。”素芹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
她在宫中多年察言观色的功夫不亚于骆东,猜到谢太师的问话不会那么简单,语气相当地谨慎,她们怀疑公主有孕以及谢二娘子的言语过失都隐而未说。
公主殿下如今昏迷不醒,旁的一切她都不会擅作主张,以免坏了事。
“忽感不适?如何个不适法?回府后有没有让大夫诊治?”谢珩岿然不动,开口问她,语气听不出喜怒。
但素芹心中一紧,态度更恭敬一些,“回禀驸马爷,公主在乘坐马车的时候因为路况颠簸,有些犯呕,服用了些果脯才缓过来。回府后,殿下只想等着您归来,再请大夫诊脉。但久等您不至,后来就听到了丧钟声。”
侍女交待地清清楚楚,谢珩闻言眸光一动,神色有了轻微的变化。
她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就返回侯府,然后执意等着他回去才让大夫诊治,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她想要和他一起从大夫的口中听到这个美妙的消息。
谢珩蓦然一怔,心脏似是被击中一般,复杂的滋味弥漫而上。
当他在太极殿外看到她的时候,他的心头有失而复得的庆幸。可是惶恐消失后,一丝淡淡的不悦在看到她红彤彤的眼睛和着急的神色后,悄悄地涌了上来。
除了对成帝驾崩的伤心之外,她真正不顾一切跑到宫里来的原因是太子,拿出镇国长公主的印信,说自己要成为镇国长公主也是为了太子的皇位。
但原来她还在期盼着他回府将怀有身孕的好消息分享给他,这一点让谢太师冷峻的神色变得柔和。
而等他看到点燃的花灯之后,他的心像是从一只小手轻轻地拂过,又热又痒。
“看着这些灯,不要让它们灭了。”谢珩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抱着人到房里,又拿了浸湿的巾帕给她擦拭小脸。
光影之下,她乖巧地让人可怜,玉白的肌肤上沾着泪痕。
男人一点一点将那些痕迹抹去,忍不住俯下身在她的脸颊和唇瓣上轻啄了一下。
华翎还在昏睡中,对此毫无所觉,也因此错过了他最温柔的这一时刻。
***
长信侯府的花灯果然一直燃着,不仅让连夜从宫里出来的长秋宫嬷嬷们大开了一回眼界,也令客院的公孙夫人彻底没了睡意。
“夫人有孕是好事,可正赶在国丧期间,还有宫里的谢贵妃,唉,太师那头怕是有的要忙。”公孙夫人从公孙尉的口中得知华翎有孕,脸上有喜有忧,喜的是太师年近而立终于有了子嗣,忧的是华翎和谢家的复杂关系。
“有没有公主,谢贵妃都达不到她的目的。”公孙尉捋着胡须,轻轻摇头。
但看谢贵妃从前猖狂不已霸道独尊的做派,就该知道她得了势站稳脚跟后一定会想着法子地打压太师,谢家这些人都会成为她膝下七皇子的垫脚石。
“照你说,陛下他驾崩的时候让贵妃殉葬的圣旨都颁发了,太师他会怎么办?”公孙夫人觉得这龙椅上的皇帝也太狠了一些,好歹谢贵妃为他生了一个孩子还陪了他那么多年,竟然让人殉葬。
“太师不会让贵妃死的,不过现在就说不准了。”公孙尉叹一口气,没将更多的隐情说给公孙夫人。多亏了公主临时改变主意没去谢家的庄子,要不然太师知晓自己的妻子和还没出世的孩子死在自己的至亲手中,怕是会出大乱子。
“谢贵妃是个有成算的狠心人,听说那个怀孕的宫妃失去了腹中的孩子,命也可能保不住。”
“什么?!连胎儿都下得去手,这太丧良心。”公孙夫人一听,又不觉得皇帝心狠了,倒是认为谢贵妃死不足惜。
“好了,谢贵妃怎样你我都少过问,不如多去关心关心公主。”不过想来想去,公孙尉最后认为眼下最重要的是华翎腹中的孩子。
体内流着谢家和梁家血脉的孩子,又是许皇后那一脉嫡系,说不准未来会有大作用。
“嗯,夫人身体一看就弱,坐胎要更加仔细,明日我去看看她。”公孙夫人满口应下,她生了一儿一女,经验总归是丰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