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朔看了一会儿,他是被伺候惯了的,此刻却不知为何觉得自己这么干坐着不大好。
又想起他那在外大老爷似的父亲,在家干活的时候比谁都积极,于是就想把水盆端过去给亚尔曼举着,免得他一直往返洗抹布。
然而沈朔还没端起来,就被亚尔曼眼疾手快地喝止了:“别动——”
亚尔曼大概知道雄虫忽然的积极,但也不敢让他动,一把将他抱起摁在床上。
“放着我来。”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就好像他搬的不是水盆,而是一座山似的,“我很快就好。”
沈朔:“……”
他真的没有这么虚弱。
特别是被喂了大半个月的魂草后。
但沈朔没有继续坚持,扒拉起一旁的小包袱。
这次从部落中带了很多的生活用品回来,沈朔从中抱出被褥,不等亚尔曼说什么,干净利落地将褥子铺开了。
亚尔曼欲言又止,憋气看了一会儿,不大放心地把沉重的水盆抱走了。
为了让沈朔少动弹,只能自己赶紧把活儿干完这样子。
他们来的时候是上午,等整个家收拾好,天都黑了,正好吃晚餐。
沈朔的厨艺一如既往的糟糕,不过好在他们这次带了很多调味料,他自我感觉比之前好上不少。
不过亚尔曼好像并不是很开心,吃了两口又偷偷抹眼泪。
沈朔想说点什么,就见小狗晃晃脑袋,把那点泪意憋回去了,若无其事的扒饭。
他自以为掩饰的好,其实被雄虫尽收眼底,但沈朔没有想要戳破小狗勉力维持的岁月静好。
天色已晚,屋外的风雪又变大了。
沈朔本就精力不济,喝过药,更是昏昏欲睡。
“亚森*晚*整*理尔曼。”
“等我一会儿。”
小狗正在修壁炉,他们之前住在这时,什么都没有,是直接在地上生火的,磕碜不说,烟尘也大。
“马上好了。”
亚尔曼挑了两块燧火石,正要点,沈朔却好似困极,眼皮都耷拉下来:“不要那些……”
“过来吧。”
亚尔曼犹豫了一下,把燧火石扔了回去,他翻身上床,雪白的翅膀从背后伸出,将雄虫一整个拢住,源源不断的体温从亚尔曼身上传来,温暖又妥帖。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亚尔曼都以为沈朔睡着了,忽然听到他轻声说:“亚尔曼,等我……之后。”
“就埋在这里吧。”
“!”
亚尔曼豁然抬起眼:“沈朔,你……”
沈朔轻轻应了一声:“嗯。”
听着亚尔曼的心跳,沈朔在黑暗中扣住了小狗的掌心。
“是你想的那样。”
愿意和你葬在一处,愿意带你回家。
生同衾,死同穴。
我等你。
他们是伴侣,本该如此。
亚尔曼倏然红了眼眶,不敢想象,如果是以前,他听到这话会有多么开心。
可现在亚尔曼心中却不免悲凉,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沈朔还能陪他多久?
亚尔曼不知道。
他慌忙垂下眼,不想让沈朔看到自己这么没出息的模样。
夜明珠的光不甚明亮,沈朔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声音哽咽。
“沈朔,要说到做到。”
第80章
乌索普山脉所在的这一片区域属于未开发地带,人迹罕至,尤其是冬季,经常性十天半个月也不见虫影。
沈朔喜欢安静,而亚尔曼喜欢沈朔,他们在这安静寂寞的荒原里,把每一天都当做生命的最后一天去过。
亚尔曼教会了他何为珍惜,沈朔便学着父辈们曾经的样子,笨拙地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伴侣。
他们的生活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但总得来说还是甜蜜。
唯一的小缺憾就是小狗每天都趁他睡着偷跑去深渊峡谷。
亚尔曼什么都听他的,唯独在这件事上有着出乎意料的坚持,每天风雨无阻地跑去摘魂草。
最开始的时候,亚尔曼还不大敢光明正大,既怕沈朔阻拦,又怕沈朔担心,每天都把人药晕了偷偷去。
沈朔发现了之后很生气,但亚尔曼知道自己错了,态度也好,就是坚决不改。
沈朔就只能看着小狗身上的新鲜伤痕生闷气。
他本就生着一张冷淡的脸,生气时脸色更是犹如冰川上的雪,看一眼就能直接把人冻住。
然而这对亚尔曼没有用,他像一轮不知疲倦的太阳,真的冰块都能给他融化了。
每每在上完药后,就觍着脸凑到沈朔身边,一边撒娇一边扯着嗓子喊疼,求摸摸求抱抱。
沈朔不理他,他就把尾巴送过去让雄虫摸摸。
等沈朔态度有一点软化了,尾巴便会从他手里滑走,然后恶作剧一样,得寸进尺地缠住他的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