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气无力地问: “……要是折在直觉感应里边,能算工伤么?”
高大爷首先表达了对这份视死如归精神的赞扬,其次夸奖了当代年轻人还是有责任有担当的——鉴于这个谋篇布局,工伤想必是没有的。
林秋夏犹如一根霜打的茄子,蔫着点点头。
苏小清安慰道: “要保险不如要命嘛,你把该学的都学会,问题不大的。迄今为止,直觉系的伤亡率是全特能系中最低的。再说啦,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呀?”
“可以捐给福利院。”上辈子作为一只独身社畜,林秋夏想过这个问题,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很多社会救助都是定向帮扶先天疾病患儿,身体好的能上学的,过得都不太宽裕。我要是留下来什么钱,就捐给这种小孩。”
贺凌风对形形色色的保险不算了解,毕竟龙用不上这些,但他听完这一阵,觉着可以入乡随俗,吩咐道: “这个要求合理。高谁,工伤不能用,就多买点别的保险,你去办。”
高谁喜气洋洋地念叨着,佯做抱怨: “一有买东西的事,您怎么就想起我来了。”
贺凌风撩起一侧的眼睑,从后视镜看过来: “因为你吃回扣最积极啊。”
高大爷: “……”
贺大人的目光换了个瞄准方向,看向林秋夏: “还有么?接着问。”
有了保险的林秋夏又重新打起精神来,问: “领导,您怎么知道直觉感应回溯的画面?我都没发现沐医生有没有松手。”
贺凌风干脆地回答: “不用知道。”
林秋夏: “啊?这个也是您推测出来的?因为……沐医生的手上没沾过人命?”
“他哪怕松手了,顶多是没能阻止他人自杀,也算不上杀人。”贺凌风重新阖上眼,闭目养神得十分安心, “推不出来,我随口编的。”
林秋夏被这理所当然的态度震得无话可说,只听贺凌风继续道, “当时有什么一念之差,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动作,都是牛角尖里的事,你没必要进去。人间现行的法律没判他有罪,他往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得活,拉他一把,也算你的功德。”
贺大人还特意强调, “功德不是咱们的KPI,办公OA暂时没有和阴曹地府数据库互通的功能——我估计你这个胆子,应该也不想和那边沟通。”
林秋夏万万没想到“不加薪”还有这么清新脱俗的表达方法,脑子整整旷工了半拍,才迟迟地继续转起来。
他问: “那个,附身的对象,应该都不太显眼吧?”
高大爷没劳他们大人开口,这次自觉回答: “对怨执有特殊意义,怨执的主人生前见过实物,是成为附身物的两大基本原则。经过实例总结,大多附身物不怎么起眼,有出现在怨执主人的死亡场景。
“这个场景并不局限于当时当场,是此人在死亡前一段时间的经历,也可能是导致这个人死亡的一系列事件。”
高大爷的一口气说完,看似熟练的语调下,是用手机查到的资料页面。这点小动作瞒不住贺凌风,他再次从后视镜瞥过来一眼,警示意味十足。
高谁顿时怂道: “我这……上了年纪记性不好,回去就温习,回去就温习。”
贺大人方才重新合上眼睛,道: “再想,再问。”
林秋夏绞尽脑汁地回想——死亡场景,肯定是董存棋夺药的那间治疗室。
里边有什么对他意义重大的东西呢?
林秋夏回溯两次,又听了一回,这时再翻来覆去地想,已经快把这场景烂熟于心了。但为了防止精神病人出现不可控行为,医院里的东西少得可怜,连手机和耳机这样的随身必备物品都没有。
“……我得换个方向。”他不无沮丧地想,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用命题人的思路考虑问题’?贺凌风是怎么推出附身物的?”
他在安华医院直觉连接后,事无巨细地将回溯内容做过笔录,特管局当时给出的结论是:在苏小清的幻境造成惊吓后,林秋夏和就在附近的怨执董存棋达到了情绪的同频,回溯内容有极大的参考价值。
其中只字未提附身物,贺凌风更是要求调查沐医生——贺大人不是个在正事上乱折腾的人,那会应该也没谱;他也是结合对比了沐医生的说法,才推断出来的。
那么沐医生的描述,和直觉回溯有什么不同呢?
林秋夏又是一通苦想: “有区别么?也不是没有,沐医生多说了一些治疗方法……怨执总不能附身在病历本上吧?被撕了怎么办,算不算直接被度化了?物理超度也应该能算是度化?”
贺凌风: “不算。现在把你扔去体测,一千米跑都未见得能达标。还惦记物理超度,也挺勇气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