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东拼西凑朝家里要,凑够了最差劲那间公寓的首付,买下房子转手出租,从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给别人挖坑。
在学生面前,穆李总能够凭借自己出色的社会经验,吊打那些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尤其是她对租房受众定义明确,最欢迎考研复习的——这部分学生往往忙碌得很,没空为了千八百的闹腾。
如此顺风顺水太久,她仿佛觉着自己战无不胜,尤其是后来还有人高马大的董存棋给她撑腰,更有着公司的法律顾问帮忙避险。
所以这一次,那位“琪琪大哥”入住的第三天,来反应房子漏水和窗户不严以及楼上蹦迪根本劝不了的问题时,穆李也没手下留情,拿出合同表示这事应该是租户掏钱维修的。
她又没在倚湖观澜住,怎么知道不是租户故意弄坏的呢?
房子肯定做过隔音,吵是邻居的问题。可她又不是天王老子,管的着人家楼上的住户么。
偏偏这位大哥不像之前那样好说话了,他明明可以毫不犹豫地掏着远高于市价的房租,却忽然计较起这点维修费用,大有不依不饶的意思。
穆李觉得此人实在不够绅士——哪有这么和小姑娘说话的?赚那么多钱,怎么偏偏要做守财奴?难怪一把年纪还在外边租房。
对于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她连对骂都懒得骂,拒绝为此出哪怕一分钱,回家就把这个“刺头”的问题扔给了董存棋。
董存棋的心思已经飞去了他没谋面的孩子身上,心不在焉地一口答应下来。
穆李的愤怒得不到安慰,自己又添一把火气,一会说要多叫几个人来,一会又说要把那个房客赶出C市,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今天的一切,甚至怀疑这一切都要怪家门口的地毯,掉色以后不太好看了,影响她赚钱的风水。
然后说回那位房客,她想打听这个人究竟在哪工作,应该去单位闹得他身败名裂,或者看看能不能找个关系,给他穿点小鞋。
董存棋听着听着,忽然有些困惑地想:“我到底喜欢她什么?”
他看着穆李动了刀子、还在恢复期的脸,再看着这个女人凶悍的模样;又想起小陈乖巧听话的样子,那满是天然胶原蛋白的肌肤。
同床异梦的后果就是南辕北辙,第二天中午,穆李气势汹汹冲到出租房,董存棋还在酒店陪小陈吃饭。
董存棋惊讶地表示自己没空,正在加班开会。
穆李气得不行,隔着网络信号大吵大闹地吼:“你忙?你有什么可忙的!哪个公司大中午的能开会?!董存棋,你这个物业工作,还是我加入业主委员会给你争取来的!我为了你的事业没少帮忙吧,找你一次你就这么应付?”
她把手机一丢,干脆自己上门去……正好借机吵一架,好好消消她的火。
不出穆李意料,她拒绝提供维修后,房客旋即要求退房,和她就着押金和已付租金是否退还,气势汹汹地大吵了一架。
她说:“你一个老爷们你欺负我是不是?我要叫物业公司过来了,我认识——”
这句没放完的狠话,成了穆李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想借机消气的不止是她一个——这位琪琪大哥刚刚被人顶替了晋升的机会,领导还想推他出去背黑锅,近来连日在工作上受挫,早已经气红了眼。
他喘着粗气、挥起手上的砍刀,凶神恶煞地怒吼:“你威胁我?你也威胁我?!”
他第一刀歪打正着地砍中穆李的喉咙,穆李当场便说不出话了;可这刀偏偏躲过了大动脉,没有致命。
然后是第二刀、第三刀……这个人显然不懂医学、也不会用武器,他砍得全无章法。
或许是一根手指头,或许是划开腹腔,还有一刀砸中了穆李没拆线的鼻子,鼻梁骨应声而碎。
刀锋还划过了她的眼睛,剧痛瞬间席卷而来——也就是这一瞬间,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没救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还很年轻,赚了那么多的钱。
在学校比她优秀的同学,都在辛辛苦苦熬着大夜才能谋生,只有她过得潇潇洒洒,还有恩爱的恋人……她刚刚毕业就和董存棋在一起了,这些年步步为营地攒着两个人的小家。
可她甚至没来得及等到求婚。
她为什么会如此急着动鼻子?就是因为在家里看到了一个戒指盒,她想以最漂亮的样子走进婚姻的殿堂,在万众瞩目下,和那个人交换大克拉的钻戒。
生命的最后一刻,穆李想:“他看到我这个样子,还会不会给我戴上那枚戒指?我都不知道戒指是几克拉的……应该不小,我说过喜欢大颗钻石,对了,我的无名指还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