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见到过哑女。
村民已经不在乎薄月这个人了,疯子的人设在这种地方一旦传开,那就是万人嫌的存在。
她宛如游魂一般主动走出房子,漫无目的地逛着村子,村民对她避之不及,男人、女人……没有哑女的身影。
期间,坡脚的男人还想对自己动手动脚,薄月没有挣扎,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男人看,突然歪过头笑了起来,加上没有血色的脸庞,男人吓得一溜烟就跑了,看来坡脚真着急起来跑的也不慢啊。
终于,薄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被苍蝇和食腐类围绕的赤条条的尸体,身形上不难看出,就是哑女。
她怔怔盯着那处,好像看见这个村子里最后一丝善意也被抹灭掉。
薄月不知道后来是怎么走回去的,只是在路上隐约听到,哑女本来是要给某个早逝的男人配阴婚的,舌头都已经剪了,眼看要缝眼睛,被另一个男人看上有些姿色抢了回去。
哑女本该是有个孩子的,但是她男人家暴,孩子掉了,没多久男人又死了,村民嫌晦气,就把她赶进了林子里,像个乞丐一样不管不问。
再然后,就是她进来偷吃的了,哑女是因为给自己送补品才被打死的,薄月想。
男女老少用排斥而怪异的眼神打量自己和哑女的尸体,用着恰好能让自己听见的声音编排有的没的虚言。
好像一群恼人的蚊子,嗡嗡嗡个没完了,薄月想。
“薄月!薄月!”
熟悉的声音唤回她的意志,薄月顺着声音扭头看去,是昔日一同上山的队员。
她已经被换上了当地人的衣服,衣襟敞开着,头发散落在肩膀上,凌乱无比。
“小月你救救我!救我!”夺门而出的女人死死拽着薄月的手臂,好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脸颊上全是泪痕,左脸还有一道一看就知道被打了的掌印,令人垂怜。
薄月下意识想抓住她的手。
但是连那些强壮的男人都没逃出去的地方,就凭她们两个虚弱的女人,怎么可能……
衣衫不整的男人从屋内骂骂咧咧地跑出来,虎口处有一个见血的牙印。
“臭娘们儿咬我?!谁给你的胆子!”
他抓住了女人的头发使劲往后拽,痛呼与求饶声萦绕在薄月耳侧,像散不去的诅咒。
薄月被女人拽的踉跄了一下,与她的手错过。
男人看见她伸出的手,吼道:“干什么?再看把你也拖进来!”
薄月顿了一下,男人看清她的脸笑了:“原来是个疯子啊,看在你长得这么水灵我倒是不介意……”
薄月瑟缩一下,不行,她还有孩子在等她回去,那个孩子现在还需要她……好不容易被当成疯子暂时被放过……
薄月眼睛通红,后退了几步。
男人嗤笑一声,把薄月的队友拖进门。
“薄月!是你把我们带进来的!是你要来的——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女人的拍门声渐弱,绝望与悔恨充斥薄月脑海,她几乎逃也似的离开这里。
……四年来,薄月极少说话,好像变成了第二个哑女,只有在不为人知的地窖里,她才会为了教孩子说话而开口。
因为薄月的容貌,哪怕村民认为她是个狠毒的疯子,也会偶尔带来剩饭剩菜给她。
“已经没有了……只剩我了。”薄月时隔多年再次打开落灰的日记本,写下生疏的文字。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什么时间了,缺乏营养的她面黄肌瘦,已经憔悴看不出来时的模样。
送饭的村民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没有利益价值的薄月被选中了下一次活人祭祀的祭品。
四年来,还有队伍进过这座对外宣传无人开发的山,没有走到村落的人侥幸回去,发现村落的人无人生还。
薄月不是没试过求救,但是那些人自身也难保,于是她尝试提醒那些人离开,但是好像没有用,渐渐的,她也麻木了。
没有人救她。她也救不了别人。
这是一个,无底洞般的地狱。
四年来,薄月不知道的是,在她失联一周后司恩宣就带人找过她,不知道她在哪里就一座座山找,坚持了很久很久,直到司恩宣来到这里。
就在她自刎的时候,司恩宣的尸体就被埋在与她隔了一棵巨树的后面。
不像关卡中那样,薄月不知道司恩宣来找过她,司恩宣也不知道薄月在这里,已经订婚的新人到死也没有再见到对方,就连埋葬之地,也背着对方。
戴祈宵合上日记,被这场悲剧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井迪也鲜少有的安静。
“原来他们……到最后也不知道对方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