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你说何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何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世间男女多为薄情寡义,你说呢?小郎君。”
安南偏首瞧她,不知该如何回她,好一会才道:“姑娘,我年岁尚幼,但家父与家母感情极好,几十年未有妾室,两人也是琴瑟和鸣,应当是你问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可真叫人羡慕。”干菱的双足晃了晃,“不似我。”
“小郎君可听故事?”干菱笑问,不知从何处取出一酒壶,本想抛给安南,临了又顿住,上下打量一番,“啧,真小。”便改换了茶,丢给安南,酒壶她自个饮了一口。
安南接住水囊,静听干菱的故事。
干菱生在京城富裕的官宦之家,自小便善于琴棋书画,因容貌娇艳,名声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上门求亲的人数不胜数,可干菱谁也瞧不上,心系儿时的一位邻家玩伴。
那玩伴年长她一岁,儿时干菱曾遇见一件事,致使郁郁寡欢,恰逢就遇到这玩伴。
玩伴的温声细语,谦谦君子做派软了干菱的少年春光。
孩童哪里懂什么喜欢,只觉玩伴是世上最好的人,以至于往后再多的人踏破门槛,都被她回绝。
干菱日日趴在窗沿上,期盼着玩伴家来提亲。
她苦学琴棋书画,不敢荒废女红温书,只愿将来能与那少年玩伴般配,却不想几日后,交好的手帕交告诉她,那如玉的公子欢喜上了别家的姑娘。
干菱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掩面低泣,还是托手帕交将她的礼物送给那公子,祝他如愿。
“小郎君,你说,这世间情爱如此磨人,为何还要叫这世间有情爱?”干菱说罢,低头瞧着安南。
她也没想这点大的少年郎能答上什么话,又仰头饮下一口酒,眉间尽是忧愁,似桃花落水,潭水生涟漪。
安南略有迟疑,从袖中摸出一方干净手帕,起身递给干菱。
干菱倒也不嫌弃,接过攒在手里,嘴上却是说:“小郎君惯会疼人的,那可真不能叫你活着走出这片桃花林啦。”
安南却是摆手笑:“说的我像是活人似的。”
干菱哼了一声,继续说故事。
那手帕交替干菱将礼物赠送给公子后,公子却踌躇了,后才支支吾吾说,那心仪的姑娘根本不存在。
连日来去干菱家提亲的人太多,他属实不安,便听了同窗的荒唐主意,想试探干菱的心意,却不想干菱她竟送了礼。
公子纠结,不知如何是好,一对的同心结,干菱也没自己留下一枚,全数给了他,现如今他若是将其中的同心结给干菱,也不知干菱是否愿意收下。
“而后呢?”安南心中大惑,“你二人既然两情相悦,为何不在一起?”
“许是命途多舛,有缘无分?”干菱笑得倒是肆意,手里的酒壶却是没有停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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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大人请用第一域
干菱与那公子玩伴终究是没有走到一起,他们各自相看了中意的人家,却没断了联系,时常互相倾诉心事。
每次公子与相看的姑娘断了没谈妥,便会多往干菱这处跑。
有次公子醉酒,来寻干菱,更是一段诉衷肠。
公子言家中不似干菱家富足,门不当户不对,又言多次赶考不得高中,恐将来无法让干菱幸福顺遂。
次日干菱等公子酒醒,问公子昨日醉话有几分真假。
“小郎君,他若是告诉我那些话有七分真,我便舍得抛下家,与他私奔而去。”干菱叹息,“可他避而不谈,消失无踪,一别便是一载,再归来身旁已是他人。”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小郎君,听闻冥府有一物可渡亡人,你能否渡一渡我?”
生前情债桃花满身,死后更是桃花鬼,这桃源城无处不是桃花树,这桃源城无处不落入干菱眼。
她与那三只终日互斗的厉鬼不同,如不是冥府不渡枉死鬼,孟婆汤不叫厉鬼饮,她早早便投胎去了。
“你若愿喝,我自然愿意给。”安南没那些个规矩,于他看来,鬼与厉鬼并无不同,皆是可怜人罢了。
恍惚间,安南想起孟赤在他离开忘川时说的话,他可以决定自己的汤渡什么样的人。
干菱得到安南的应允,却提了要求:“小郎君,你那药味的汤我可不爱喝,我还有故事未讲完,同你换酒味的汤,可好?”
安南瞪眼:“喝口汤,你还挑上味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若是无酒不如不忘,小郎君啊,我是在求你熬酒汤渡我的劫。”干菱跳下桃花树,落到安南面前,凑近道,“小郎君,他们三个是你要渡的人,而我是你要渡的劫,你便答应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