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林美凤几人的所作所为,苏燕婉不会生气,甚至会感到高兴。早一点让外婆认清这些人的嘴脸,老太太才能少受点伤,没有牵挂地和她一起去北城生活。
因此,她不会阻止,更不会请林美凤和云德贵到医院看望外婆。最好等她们离开北城,他们也不要出现。
柏秀兰在医院观察了两天,确认没什么事了,医生才准许出院。这段时间,都是她和靳泽在卫生所轮流照顾外婆。
林美凤和云德贵,包裹老太太念着的大孙子都没有露过面。倒是大队长和四堂舅家来过一趟,送了麦乳精和其他东西。
柏秀兰从第一天住院,时不时就会看向病房门口,她在期待什么,苏燕婉看出来了,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看着老太太眼神一点点黯淡,她也于心不忍,但什么也没做。
从她被赌鬼爹卖到群芳阁那天,她就清楚地意识到,不是所有的亲人都值得。有时候长痛不如短痛,没有期待就不会受伤。
靳泽去办理出院手续,苏燕婉收拾好东西,看着柏秀兰:“外婆,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把你推倒了吗?”
柏秀兰坐在病床边,抓着被子,“婉丫头,我不想说。”
苏燕婉呼出一口气,“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谁。你倒现在还想着替他隐瞒,他呢,这几天有来看过你一次吗?”
柏秀兰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耷拉着肩膀,“婉丫头,对不起。”
苏燕婉坐在她身边,搂着老太太的肩膀,脑袋靠着她的脑袋,声音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外婆,我这么说并不是想怪你。德贵舅舅是你儿子,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
她的安慰总算让柏秀兰振作,“婉丫头,不怪外婆?”
苏燕婉笑着摇头。
哄好了外婆,苏燕婉又道:“外婆知道德贵舅舅为什么要偷钱吗?”
柏秀兰抓着她的手,“你知道?”
“靳泽抓走私团伙的时候,看到他和人在赌钱。”
“什么?”柏秀兰只以为儿子遇到什么事了,不好和儿媳妇说,所以才找她来要钱,没想到竟然是拿去赌。
“糊涂啊,赌这种东西怎么能沾,人一旦沾上就毁了啊。是我没教好他,”她老泪纵横,抓住苏燕婉的手,“婉丫头,现在要怎么办?要报公安吗?”
“外婆你同意报公安?”苏燕婉惊讶,要知道老太太他们这一辈都很怕报公安,现在居然主动提出要报公安。
柏秀兰擦干眼泪,越说越坚定:“必须报公安,让公安把你舅舅抓去劳改,我教不好他,让组织来教他。婉丫头,这件事你不必劝外婆,我心意已决。”
她倒也没想过要劝。
不过报公安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像这种赌鬼就该关起来醒醒脑子,救不救得回来另说。
反正严打还没开始,现在被抓进去,总比严打被抓进去好。
柏秀兰是个行动派,说要报公安一刻都不愿意等,生怕慢一分钟,云德贵就越陷越深。
等靳泽办完出院手续过来,苏燕婉就把老太太要报公安抓云德贵的消息说了。
靳泽诧异极了,看了眼刚才还愁眉苦脸现在精神百倍的老太太,好奇道:“你到底是怎么说服外婆的?”
“想知道?”苏燕婉挑眉看他,眼睛里狡黠一闪而逝,笑着对他招手,“你凑近一点,我告诉你。”
靳泽不疑有他,侧身过去,只听到苏燕婉在他耳边说道:“这是我和外婆的秘密,不能说。”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大仇得报的嘚瑟,吐出的呼吸炙热滚烫,吹拂在他的耳朵上,带来一阵酥麻。
靳泽不自然地挪远一点,“我也不能说?”
苏燕婉理所当然道:“当然,你和外婆的秘密都不告诉我,我们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报复回去的感觉真舒服,苏燕婉嘴角忍不住上扬。
柏秀兰看着她神态飞扬的样子,又看看一脸宠溺的靳泽,叹口气。
现在的年轻同志处对象,老人家看不懂了。
“外婆,走吧,我扶着你。”苏燕婉扶着外婆,趾高气昂地从靳泽面前走过。
靳泽站在原地,摸了摸发红的耳根,琢磨她刚才的话。
她刚才说“我们什么关系”,是不是代表她有在认真思考他们的关系?
从卫生所出来,苏燕婉应老太太的强烈要求,带着她直奔大队办借电话。
柏秀兰拿着电话,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对着电话啪啪一通说,说完如释重负,“婉丫头,怀安,我说的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