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不揍我,”江明月直截了当,“她很宠我的,我爸也是。
鹿可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的是,怪不得,混成了个浑不吝的孩子王。
“我妈从我小时候就杀鸡儆猴。”江明月一脸坦率,“我哥就是那只鸡,揍他给我看。”
“那你哥还挺惨的。”
“对啊,所以小时候他经常揍我。”
“……”这算是循环了?
“那下次打架就不要这么上头。”鹿可顿了几秒,终于开口。
但看样子,江明月有了上一句,没下一句。
还是那一副记吃不记打的老样子,鹿可不由得叹了口气。
两人各自教室,分别收拾书包。
鹿可出教室的时候,长长的走廊上日光短了一大截,教学楼此时已经没什么人了。
她用左手给鹿华发消息,对话框里删删减减,最后所剩无几。
好像也没有这个必要,鹿华也没有时间听她讲这些或者是那些的,他一门心思的扑在工作上。
连她这会儿读高一还是高二都会分不清。
她把手机关了,揣进了兜里。
耳边忽然有打响指的声音。
她侧头看去,江明月指尖扯着书包带,然后指了指长廊另一边。
心里像是被猫爪子突然抓了一下,她于暮色中皤然回头。
暖橙色的余晖铺到长廊尽头,廊外绿叶繁茂,蝉虫躲在树上吟唱夏日终曲。
颀长的身影从走廊那头走来,身后的背景虚幻,光线像夏日泛着涳濛的太阳雨那般。
鹿可不禁睁大眼眸。
顷刻间,耳边只有轰然的蝉声,均匀起伏的呼吸声,好像要断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她面前停住。
他今天穿了件薄薄的黑色体恤衫,拓出单瘦的肩胛骨。短发凌乱,一手随意的插在口袋里。
眼皮褶很深,点漆的眼瞳,内里温柔至极。
“明月说你——”
他盯着她看,声音不知道为何断了下,没再继续。
“哥,是对面先动手打鹿可的,然后她回击。”江明月心虚的往旁边移开一步,挨上鹿可,像挨上了一座靠山。
江熠半垂下眼眸,目光落在鹿可下颌处的卡通创口贴上,唇线绷了下:“明月。”
江明月积极的竖起耳朵:“嗯。”
江熠开口:“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问句,这让本就有鬼的她心头重重的跳了一下,江明月说话都不太利索:“怎……怎么了?”
“不帮忙?”江熠睨她,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谴责。
“……”他哥这话是在说她不帮忙揍人吗!?
鹿可视线从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收回,出来解围:“她当时被人揍地上了。”
说完,她卡壳了一下,这话好像不太妥当。
“揍地上了?”江熠目光稍顿,嗓子眼里泄出一声轻笑来,“我怎么不太相信。”
毕竟之前答应过江明月不能让她哥知道这件事,鹿可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那你必须得相信。”
她很紧张,却要表现的很平静,绯色却从耳根处弥漫。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一秒,两秒……
而后,他略微压低的脊背挺直,正色道:“行。”
*
江熠来到门前,曲起指关节敲了下门,声音清脆。
“请进。”里面传来声音。
他推门进去。
教导主任这会儿还在看伏案看教研资料,他想这么些工夫,人还不至于到。
听到开门声的时候,顺便抬眼过去。
是个模样年轻的男人,是学生又不显成熟,是家长又稍显年轻。
他有些模棱两可的捏不准,于是起身,问:“怎么称呼?”
江熠温文尔雅的伸出手,两人的手在空中交握了一下。
“老师您好,我是鹿可的哥哥,鹿熠。”
“lù yì?”教历史的胖胖教导怔然了一下,才委婉的吐出后半句话,“……很洋气。”
他伸手示意着对面的位置:“请坐。”
待江熠坐定,教导才娓娓道来今天她们在学校发生的是由。
江熠挑了下眉:“你说明月拉偏架,拉着鹿可,不让她打人,被鹿可顺手推到地上。”
教导点头,并证实说这一切他都是亲眼看到的,不可能有假。然后他把话题切入正轨,谈及学生的教育问题。
江熠边听着话,边向后倚着靠背。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敲打,目光点点,似在回忆。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鹿可当时的样貌,热红的耳尖,半遮不掩的说着当时江明月被人揍到了地上。
还硬着头皮和他说,你必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