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明知自己对沈暮萌芽了别样的情愫却不知收敛,和她爱着自己的母亲同时恨着她是一个原理——她的心脏是一盏容量极大的壶,她把各种感情倒进去,任由它们产生化学反应发酵,从来不知道找出一柄勺子伸进去搅拌,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繁杂的感情会引导她走向何方。
很长时间以来她表现的太过早熟,唯一的长辈是深陷家庭暴力的母亲,光是解决母女两人的温饱问题就让她精疲力尽,发现女儿直到青春期都还懂事听话,她自然省去了教导孩子的责任。
只是她忽略了青少年时期的安岚一无所有,爱恨异常鲜明,趋利避害的本能指挥她做人,为了生存她大部分时间展现出和善的一面,遇见敌人时则极尽凶狠。
如果未来她拥有了随意行事的能力资本,她不再有需要躲避的危险,不再有需要屈从的利益,心中的爱和恨矛盾复杂,情感交缠至她无法控制的地步,她又会做出什么无法预料的举动,这点她母亲从未考虑过。
沈暮送完安岚没和往常一样回家,踩着约定的时间去了沈朝家。
沈朝的住处离公司也不远,却是在沈暮公寓的反方向。
当初她结婚时两家人一起为他们置办了婚房,挑的地段位置都是为了夫妻俩生活工作方便。哪想到这房子住着住着就剩一个人,沈朝就寡居这么多年也不肯搬出去,也不知道图什么。
沈朝出差回来倒了几天时差,给他开门时还是睡眼惺忪的。
“你的西装我放在衣帽间了,等会记得带走。”
沈暮跟着她到客厅,“上次订的全都做好了?”
“当然,”沈朝站着用力地舒展身体,“一共四套,两套收在你伦敦的房子里,两套给你带ʝʂɠ回来,我办事你就不用不放心了吧。”
没人招待,沈暮自己给自己倒水喝,“不是不放心你,是那家店刚换了打版师,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做好工作交接。”
刚倒好水的杯子被沈朝抢去,沈暮也不生气,重新给自己倒一杯。
沈朝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不经意间放出炮弹:“我出差的时候碰到爸爸妈妈了。”
沈暮端杯子的手一滞,沈朝猜到他会这样,笑他:“你都三十多岁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又不是小孩子,听见爸爸妈妈还要害怕。”
转念一想,她又了然,“也是,你被训的比我多。”
“不是有没有被训,”沈暮放下茶杯,“他们对我们根本没有感觉,既不爱也不恨,训我们也只是因为父母的责任,我以前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现在也是。”
“他们不可能来看我们的,说不定你结婚了都不会出席,算了,还是想想眼前的事情吧。你知不知道安岚今天在学校里和人打架了?”
放学时刚把安岚从学校里接回家的沈暮僵住了,他小心地问:“今天?”
沈朝反问:“你不知道?”
沈暮沉默,把沈朝气笑了,“你是不是笨蛋?你接她放学不知道她今天和人起冲突了。”
他为自己辩解:“她看起来······很健康,精神也很好,身上没有伤,真的和人打架了?”
“对啊,”沈暮的笃定使沈朝也开始怀疑她的情报是否准确,“还是和男生打的,据说男生先骚扰她,骂了很难听的话,有人来劝架也没用,安岚先动手打了他顺便骂了回去。”
沈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动手?还骂了回去?受伤的不是她是那个男生?”
这和今天乖乖坐在车上向他问好还帮他捡文件的女孩子是同一个人吗?
“我听老师说是这样的。”
“真的是安岚?会不会是别的女孩?”
“就是她,我请一位老师帮我留意安岚,她不会认错的。”
确定了情报无误,客厅里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沈暮心里的安岚是标准的乖乖女,尽管家庭条件艰难依旧努力生存的坚强小女孩。沈朝虽然认为安岚的心智比小女孩成熟许多,但依然在懂事听话不爱惹是生非这个性格范畴里。
现在,有人告诉他们这个可爱乖巧的小女孩在学校里和男同学大打出手,战况之激烈从转述人的表情中可以窥见,并且受伤的人是男同学不是她。
这太荒谬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离谱,我们去接她的时候,她那个家暴的继父身上也有新鲜的伤,我之前以为是他在外面被人打的,但我查过他回家路上没有和人接触,所以是安岚和他扭打过程中伤到他。”
沈朝分析后这样说服了自己,沈暮则更关注那场校园斗殴的情况:“和她打架的人是谁?”
“秦列,家里是建筑集团,还有一点,他和蒋铭的女儿订了婚,这件事不算丑事也不算荣幸,两家人都没有声张,知道的人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