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完碗,将一切擦拭干净,将烧水壶接满了水,按下开关,继续在无所事事的等待着。
从声音判断,她知道他并未走远。
水闸跳开,她倒了两杯热水,将一杯递到了他的面前,“时间太晚,就不喝茶了,可以吗?”
陆则谦接过水杯,他接过都有些烫手,没想到她能端这么久。
顾青舟将手伸向后背,搓了搓指尖,散散热。
说不烫是假的,她只是不想展现自己没有生活常识的一面。
两人都默契地将杯子放下,这水烟雾缭绕的,确实入不了口。
杯子触桌的声音同时响起,缓解了那点微妙的凝滞,
“你的事情都忙完了吗?”隔着一人的距离,她抽了张椅子挨着坐下。
两人视线的远处是一间牛棚。
二楼的灯今天比昨天还少了一间,看来已经有人先走了。
“嗯,忙完了。”他投过来一眼。
“那明天走?”她迎上他的目光。
“对,明天走。”
“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还得开车。”她又补充道:“若是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开车,你比我更辛苦些。”
“不辛苦,我来开。”陆则谦终于拿起桌上的水杯,轻轻啄了一口,烫在喉头。
顾青舟垂下目光,不再反驳。
她真希望,他能出现认知上的混乱,不把她当做一个谁的妹妹来特意照顾,哪怕一瞬间也好。
“附近有个小滑雪场,要不要明天去玩玩。”他提议道。
“我不会滑雪。”她有片刻的愣神,随即掀了掀眼说道。
会不会滑雪和去不去滑雪是两码事。但那些让她感动的迁就却在她洞察了自己的心意之后有了些许的负担。
“是那种天然的雪道,不是很正规的,我想去看看,你要去吗?”他换了种说辞,目光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一早就是如此打算。
为了减轻她的负担,他竟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当然,”
当然。
如果是他需要她的话。
——
“不正规”的形容对这个滑雪场来说显然有些失真,因为它就是几个开放式的、无人看守的雪坡罢了。
“抱歉,之前听他们说很有趣,没有时间来考察。”看着眼前的景象,陆则谦也有些哭笑不得。
“不会,心理压力小了不少。”她本来还担心太专业的场子有些掌控不住,这种乱七八糟乱成一团的地方正合她意。
而且,她能理解本地人所说的有趣是什么意思,是一种不被教化的,纯粹的娱乐。
他们带了个充气雪橇,放眼整个山谷,已经算得上专业的装备了。因为几个不大不小的孩子都是身体缩着一团球,直接往下滚。
快滚到她脚边时,她还想上前扶一把,结果从他们“咯咯”的笑声中明白这是游戏的一种,所以赶紧闪开,不阻挡这份乐趣。
陆则谦蹲在一旁充气,而她将手揣在口袋里,低头监督着他。
他们将雪橇拖上一个小山坡。
“先坐会吧。”她提议道,觉得对山的风景实在太好。
他们的充气雪橇够大,足以让两个人并排而坐。
来之前,她有些惴惴不安,希望快些结束这一场滑雪。然而,真的来了,就这样坐着,也想要日久天长。
没有日照金山,没有红日落幕,甚至都不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这就是一个有些晴朗的普通的上午。
经年的积雪落在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山上,漫山遍野的青松也同样叫不出名字,耳边是孩童的疯笑,家长们轻微的噌怪和叮嘱。是冬日里最寻常的景象。
雪风冷而不凉。
这里应该是附近人的天然雪场,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已经有几条成型的雪道。
“双脚收拢,重心尽量靠后,转向时注意保持平衡。”陆则谦半蹲下身,给她讲解着技巧。
她半认真的听着,轻呼了一口气。
他这样半蹲在她身边,单手撑着雪橇。过于认真的神情,让她的内心遭受了小小的轰炸。
他说得都对,但若是知道自己是在跟一个曾经的职业运动员谈运动技巧,会不会有一种被欺骗的无语感。
不是她自负,无论是雪橇还是山坡,于她而言,这种程度足够安全。
内心有股隐隐的冲动,有没有一种机缘,让她有机会开口?
在顾青舟的坚持下,两人你一轮我一轮很快就玩开了。看着他脸上开怀的笑,他说自己想来看看,或许是有几分真心的。
是她太自以为是了,是他也想来的地方,她更加高兴和安心。
最后一轮滑雪,她大着胆子提议道:“要不一起滑下去?”
一个人的雪橇很大,两个人拥挤的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