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有早课,她不能再耗着了。她拿出一小瓶安眠药,吃了半颗,将另外半颗放了回去。
最近有些心神不宁,半颗的计量于她而言有些少,但她不想吃太多,更不想吃别的药。
爬上床,关了灯,没过一会,沉沉睡去。
——
安眠药这种东西确实能催人入睡,但强行早起却会让人更添疲惫。
今早,她七点就起床了,上完课后绕路去书店买了份学习资料,准备坐地铁回去。地铁站暖气很足,刚一走进来,她就有点昏昏欲睡了。
没等多久,她要坐的那班地铁停了下来,站台上只有寥寥几个人在等着,大家依次上车,没有发生任何肢体接触。
外面等车的人不多,里面的人却不算少,依旧没有座位,她找了个靠后的位置站着。
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拿着个kindle或者手机打发时间。她将耳机塞进耳朵里,却没有播放任何声音,只是想着若是有人来电话,可以直接接听。然而在这里,她几乎一个星期都接不到一个电话。
手机第一轮震动,她没反应过来,又来了第二轮,她才用食指敲了敲耳机侧边。
“喂,您好。”她不知道是谁的来电,用了最标准的开场。
对方顿了顿,一道干净的声线传来:“我是陆则谦。”
伴随着地铁的轰隆声,只见她脸上闪过的灯牌光影,又多亮了一道。
她掏出手机,是一串数字,她实属不是一个细心的人,上次接过一次,忘记存了。
这些年,很多电话她都不存的,微信名若非必要也是不备注的,总觉得都是些过眼云烟。
“怎么了?”她温声道,提了两分精神。
“肖正上次买的东西,放两样在你房间,可以吗?”
“嗯,当然。”她回道,“谢谢。”又补充了一句。
挂断电话,她顺手将号码与他的名字关联上。又点开了微信,有很多条消息,其中两条来自于他。
第一条问她下课没。第二条和刚才的对话一模一样。两条之间隔了10分钟。觉得自己在无形之中又给对方添了个麻烦,如果能及时看到这条消息,他不用打这个电话的。
猛地,她倏然清醒,沉重的吸气声几乎刺穿了空气。
“嘶~”的一声,地铁门开了。
她嘴里念着“sorry”,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她知道这些英国人一定在心里嫌弃她的粗鲁,但她管不了这许多了。
地铁站离家还有7分钟的步程,加上乘坐电梯,至少也得10分钟才能到家。
五分钟内必须到家。她草率地给自己下了命令。
凛冽的寒风倒灌进她的胸腔,实则她根本没在吸气,只在呼气。整个肺部的氧气已经快要消耗殆尽,无氧呼吸的阶段已经到来。
她接受过专业的训练,知道现在最该做的事是调整频率,可她失去了思考,只剩下拼命地奔跑。
推开门,屋内暖气迎面而来,呼出的冷气遇热结成了雾,或许还有些小水珠,在唇边挂着,细细密密的,又不足以滚落。
适当缓解后,失灵的鼻子又恢复了嗅觉的功能。空气里一缕抹茶的香气,她不太确定,因为那味道很淡,很像眼里的他。
他站在那里,穿着一件深咖色的毛衣,本来在低头注视着饮水机出水,现下又抬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她。
她此刻无心去评价他的剪影,将眼神移向他身后的书桌。
在那里,静静躺着她昨天忘了收捡的,用抑郁药瓶子装着的小半瓶安眠药,和她喝过却没来得及洗掉的玻璃杯。
第6章
◎他是不是那个,可以拯救她的人◎
水声断了,她垂下眼,将神情隐入阴翳,有一种认命般的叹息,很轻很轻。
她低头,脱下自己的长靴,有些费力,但又不想坐下,纯粹依靠对肌肉的控制力在挣扎。过了好些时间,才换上拖鞋。进屋以后,她将围巾掸在椅背上,看向他的眼睛里重归了几分波澜不惊。
“这是给我的吗?”她努力笑了笑,走近了两步
“嗯。”陆则谦将自己的杯子搁在一边,伸手去拿书桌上的玻璃杯,又到水龙头下洗了洗,开始接水。
他本来只是想试试,机器好不好用,现下又临时多做了一个步骤。
她的视线追随着他的手,绕过那个药瓶,稳稳拿到后面的玻璃杯,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留,就算是这样的连贯,她的呼吸里也出现了几个只有自己知道的顿点。
他将玻璃杯递到她手中,温度刚好,她选了相反的方向伸手,尽量不碰到他的手指,却猝不及防被一股茉莉花香挠了挠大脑皮层。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上次去tesco买的沐浴露,他用上了,但并不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