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关系已经结束,他属于他自己,没有义务再因为他一个眼神就爬过去讨他欢心。
人群中不少人已经认出了梁四爷,纷纷作揖打招呼、说些新年的吉利话,媒婆更是热情地请他吃喜糖,连吹唢呐打鼓的人仿佛都更有劲了。
韩墨骁朝梁今曦笑了一下算是招呼,侧头对柳芽说:“梁四爷也来送你了,快给他行礼道谢。”
许小二闻言忙作揖,柳芽也微微蹲了蹲,梁今曦走过来抬手将她扶起,道:“恭喜二位。”
说罢,他转身又对韩墨骁道:“恭喜,韩院长。”
“谢谢,”韩墨骁又客套地笑,“梁四爷一来,婚礼的规格好像都高了不少,逢春院又沾光了。”
“伯伯!”彤彤从人群里挤出来抱住梁今曦的腿,仰头问,“你病好了吗?”
“好了。”
“那伯伯抱我,”彤彤立刻张开小手,“我都看不到!”
梁今曦弯腰把她抱起来,转身的时候顺手塞了一个东西在韩墨骁手里,低声道:“找机会给韩柳。”
肌肤相触的感觉稍纵即逝,手心留下一点沉沉的温凉,韩墨骁低头一看,是个玉佛吊坠,玉质晶莹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太贵重了,他皱了皱眉,张嘴要说话。
梁今曦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自有道理,这儿人太多,回头再说。”
“吉时已到!”媒婆大声道,“新娘上轿咯!”
“哥!”柳芽突然叫了一声,不知想起什么,抓住韩墨骁的胳膊哽咽道,“你受委屈了……你也一定要好好的,我走了,你以后要替自己多想想!”
韩墨骁重重地握了握她瘦弱的手,把东西塞了进去,低声道:“去吧。”
柳芽突然扑上来用力抱了他一下,然后转身低下头,快速钻进了花轿,盖头盖着她,没人看到她的神情,大家又善意地哄笑起来。
梁四爷抱着彤彤又走了一小段,彤彤便担心自己太重会压坏他,自己溜下来跑回了韩院长身边。
逢春院的人都要去许家观礼、吃席,韩墨骁更是要去坐长辈的位子接受新人敬茶,
没来得及和他再说话,便被韩松喊住,抱着彤彤上了扎着大红花的汽车。
“伯伯和阿德叔叔也上来吗?”彤彤趴在窗户上对着梁今曦喊。
“伯伯回家。”梁今曦对着她抬了抬下巴,看了韩墨骁一眼,带着阿德朝人群前进的反方向走了。
热闹的喜庆持续了一整天,直到深夜,大家才回到院子里。
彤彤他们几个不太明白出嫁意味着什么,白天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看热闹,高兴得不得了,这会儿每人搜罗了一大堆喜糖,坐在一块比谁的最多。
韩墨骁去放嫁妆的库房看了看,又去柳芽住过的房间看了看,心里五味杂陈,想到梁今曦送的礼,便回书房去给他打了个电话。
“梁四爷,”韩墨骁没多寒暄,直接问,“那个玉佛是不是很贵?”
“料子是不错,但也没什么特别的,”梁今曦道,“世道不稳,万一她遇到过不去的坎,你叫她拿去卖了,把家里人照顾好。”
这话说得再直白不过,韩墨骁一听便懂了。
他虽然尽力帮柳芽准备了一些嫁妆,可到底也就是普通人能给妹子的一点点傍身钱。诚然许家不会亏待她,许小二也是个实诚人,但许家情况他也清楚,基本没有什么风险抵抗能力,若以后有合全家之力都解决不了的事,这玉佛或许真的能解燃眉之急。
说到底,底层百姓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困难,都能靠钱来解决,甚至不需要是一笔巨款。
不说别的,他和孤儿院的大部分孩子之所以被抛弃,不一定是父母情愿将亲生骨肉弃之不顾,而是如果遇到灾年或兵乱要流亡还把他们留在身边,迟早也是饿死。
单为了吃上这一口饭,便是骨肉分离、卖儿鬻女的人间惨剧。
“我希望她一辈子也用不上,”韩墨骁握紧话筒,哑声道,“她剩下的日子应该全是好日子、甜日子。”
而且哪怕这辈子她都用不上,也可以留给自己的孩子,如果孩子用不上更好,可以留给孙子,世世代代传下去、平平安安地传下去。
梁今曦选了这么一样又贵又好藏的东西,而不是直接给了一大笔钱,又转交给他偷偷塞过去,确实用了心。韩墨骁原本想问这玉佛多少钱,他来还,话到嘴边又觉得会玷污什么,便把话咽下去了,只郑重道:“我替柳芽谢你。”
“不必,”梁四爷听出他有些动容,笑道,“又吃香菜了?”
“没有,”韩墨骁也笑了一下,“小松和小柏也马上要离家上大学,其他孩子也会长大离开,我要是次次都吃香菜,蒲州城的香菜都不够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