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一半,周悦才察觉到范子墨陡然冷下来的脸,立刻闭了嘴,还做了个拉链的手势把自己嘴给牢牢闭上了。齐阳却因为这句话突然想到之前齐月想跟自己签专属的事来,那时候他还跟齐月认识不久,两人——至少齐阳对齐月还不是很熟悉,他就突然说想要跟自己签专属。那时候的齐阳还奇怪,他觉得齐月对自己的好感根本不到签专属的地步,被拒绝了也不见他难过着急,为此他还问过范子墨。
齐阳抬头,视线正好撞上范子墨的,两人眼神交汇间同时想到了这一点,齐阳着急问道:“即使签了专属,也跟婚姻有很大差别,丧葬金怎么会留给专属向导。”
周悦凭借自己听到的类似事件和当年程淼的事总结道:“可以的,哨兵可以用遗嘱进行分配,我们每次出发前都会留一张在抽屉里,以防万一。”范子墨闻言忍不住转头避开了周悦的眼神,周悦知道小狐狸心疼自己,心眼子里都甜滋滋的又想做坏事,他只能将眼神转回齐阳继续解释,“但如果哨兵本人没有亲属的情况下,丧葬金是可以全数留给专属向导的。”这一点,程淼当年专属的哨兵就是这个情况。那个年代战争产生的孤儿数量非常多,大多数的资料也损毁严重,无法进行匹配寻找,于是便有了一例在遗嘱中要求把丧葬金留给自己专属向导的事迹,在最高法院的认定下,那名哨兵的所有丧葬金被留给了指定向导,这个行为现如今也有了法律保障。
范子墨和齐阳都同属二线基地,且不是哨兵,不知道这些事情也很正常。周悦在上一线后不久就在出任务前被要求先留下遗嘱放在指定的抽屉里,万一自己出事,这份遗嘱便会被交到公证处公证后转交给他的家人。那时候的周悦拿到信封信纸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他都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便有年长的哨兵跟他普及了关于遗嘱的事情。周悦一开始的确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按照要求写了一些关于抚恤金和遗物分配的要求,其中还包括想要什么样的葬礼,被埋在哪里等等等等,写完这些没有感情的东西以后,周悦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到自己的父母,也想到程淼,甚至想到自己埋藏了十几年,折磨了自己十几年的秘密,最终还是将一切都写到了另一张白纸上,压在第一张纸的下面。回忆起这封书信来,周悦不由笑了笑。范子墨面色不善地问他:“你笑什么?”
周悦也不生气,还是那般微笑的样子:“我只是很高兴,自己的秘密不用留在遗书上等别人在我死后发现。”
范子墨知道他是在说程淼的事,低下头没有说话。齐阳看出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一般,本来今天就是两人相聚的最后一天,却因为自己的事跑过来安慰一个电灯泡,齐阳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他看了看两人,开口道:“我累了,你们要不先回去吧。”说着把桌上的餐盒一股脑地递过去,“记得吃晚饭。”
几袋子东西都被递到范子墨手上,范子墨强硬地留下一盒饺子:“好歹吃一点。”
齐阳刚收下饺子,范子墨又从蛋糕盒子里拿出两个舒芙蕾蛋糕:“多吃点甜的。”
两人走出齐阳的房门前,周悦提醒了一句:“我明早八点的直升机,你记得把信塞进润唇膏里交给我。”
齐阳点点头,两人便道了晚安消失在门的另一边。周悦从范子墨手上拿过那袋子盖浇饭,跟着沉默的范子墨回他的宿舍去。今天一整个下午周悦都坐在范子墨的宿舍里看他昏昏沉沉地睡午觉,一开始范子墨还觉得害羞,不敢睡觉,说着说着话他就这么睡着了。周悦看了他许久,只觉得他只是呼吸都是好看的,眼下他因为遗嘱的事闹着不开心,周悦只觉得他甜蜜的恼怒让自己整个人都像浸润在巧克力里一样。
他看着范子墨沉默地走着,沉默地转身,沉默地掏出钥匙,门刚一开,他便被周悦强硬地推进了房间,抱在怀里。范子墨被吓了一跳,想要转身却被束缚地只转了半张脸过来。那袋子盖浇饭早就被周悦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摔坏。范子墨感受到周悦在自己耳边灼热的呼吸,整个人烫了起来,在月光霜一般的打量下泛起不合时宜的,日落般的潮红。他不敢大声喊叫,只是轻声斥责道:“你做什么!”
周悦的呼吸更急了,他凑到范子墨的耳边,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廓:“你心疼我。”
范子墨因为这逾矩的行为又惊又羞,耳朵上的啃咬却痒到了他的心里,他不由抖了抖,结结巴巴地狡辩着:“我……我、没有!”
周悦的笑意更甚,范子墨甚至能够直接从他的胸口感受到震动,他没有放开自己,反而将头凑得更近,贴过去在他的嘴角边说话:“我明天就要走了……不跟我签专属,也得给我点保障,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