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悦的嘴巴一下子抿得更紧了,他的声线冷硬起来:“没什么。”
范子墨转了转眼睛,突然又“啊!”了一声。周悦怕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突然紧张起来,肩膀都僵硬着,却听这人毫无紧张感地问他:“你……不会是因为我刚刚问了便秘的事儿……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拉屎了吧?”
周悦可能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跟范子墨的第一次精神链接为什么关注点都在屎上,可能连范子墨自己都不明白当时是怎么想的。但就像老话说的那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哨兵的精神世界也很容易受到最近的精神状态或是话题的影响,加上范子墨也的确从周悦的屁股底下感受到不一样的能量,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周悦在这儿拉了一坨精神领域的屎。后来两人回忆这件事的时候,范子墨甚至承认自己很像看看精神屎到底是什么屎,不过这些都已是后话。现在的周悦脸色极其复杂,他有些想发怒,但自己的屁股底下又的确藏了东西,虽然不是偷偷拉的屎……但……他开始衡量承认自己在精神世界拉屎和承认自己在精神世界有秘密哪一个对他的伤害更小,最后果断决定还是承认事实为妙:“不是,这里下面是个地窖。”
哦,怪不得特意坐开这么远,原来是为了隐藏秘密。这下范子墨可来劲了:“是你的心门?”
周悦摇头道:“不是。”
事实上周悦的心门就在这个地窖里面,但是现在的他还并不想让范子墨知道这份隐藏多年的秘密。所有的人,包括傅麒,对他过去的了解不过是些皮毛,完整的故事被周悦好好埋葬在自己内心的深处,至今无人被允许查阅。但范子墨今天冒了这么大风险,费了这么大的力,又是答应这个又是许诺那个的,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他隐隐能够猜到周悦最大的心痛可能就是那次误杀,但至于误杀的对象及其细节傅麒当时也没有多说,想必也是考虑到周悦的隐私,不太方便由自己这个第三者抖落出来。但……周悦这反抗的态度让范子墨多了不少的麻烦,他本就不是个等级高的向导,精神力在两次消耗间已经有些耗尽,如果能够让周悦以更加开明的态度应对自己,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要攻克一个坚硬的堡垒,有时候也需要一些怀柔的手段。范子墨决定先放下屎的事情不谈,转而又回到了这些手套和手环上:“那你小的时候一定很辛苦吧,每天都要带着这些东西。”
周悦也不懂为何话题一转就从一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又回到了眼下这个场景,而且范子墨现在看向自己的眼神多少带着点过于温和的态度,他甚至有些不太舒服地觉得从范子墨脸上看到了一种后妈的母爱——就是那种,带着点变扭的刻意安慰。周悦本身没什么语言水准,说话思考的时候大脑里的反应都相对直观。但他也不好意思当着范子墨的面直接说“你现在的态度很像我后妈”,只能随意敷衍了几个:“嗯,还好还好。”
“怎么会好呢!每天上课带着手套多像个变态啊!”
后妈撕掉了皮,露出里面周悦熟悉的大灰狼来。他似乎并没有因为范子墨的这番变态言论而感到不快,反而笑出了声。一直以来,周悦都觉得范子墨这种咋咋呼呼,不着四六又有点多管闲事的性格很可爱,他虽然看上去没什么脑子,但也毫无心眼,说话做事都有股傻气的真诚,让周悦这个被关在陌生“监狱”里的人觉得这里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他生了调侃的心,笑道:“那你呢?每次说话都乱七八糟的,没人觉得你是傻子吗?”
范子墨闻言“哼”了一声,细长的眼睛都瞪大了不少:“觉得就觉得呗,反正我自己知道自己不是傻子。我可聪明了!”
“你这跟阿Q有什么差别?”
“阿Q是谁?你朋友吗?”
所以相比起来,周悦想,自己书还是读得更多一点的:“你没读过鲁迅吗?”
范子墨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啊”了一声,才变扭道:“你早说是鲁迅啊……”周悦以为他终于想起这本《阿Q正传》来,又听范子墨理直气壮地狡辩起来,“鲁迅的书,我怎么可能读过啊!”
周悦不解道:“你上初中时候没读过吗?”
范子墨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老师给我们上课的时候有看到过,但是我那时候已经确认要去向导专门的军校了,又不考试,就没听。”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周悦很喜欢听范子墨讲这些有的没的,毕竟范子墨前几十年的生活他从来没有参与过,除了听他讨论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了解方法了。他想到范子墨跳脱的思维,想必严肃的文学都不适合阅读。周悦又问:“那你那时候都玩些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