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你到底要去哪里!你已经不用死了,你还没发现吗!你已经变了!你的心……你的心!”可你的心我还没有找到,我只找到了你的忧愁,你悲伤的源头,“我会找到的!齐月!”他忽然迸发出无尽的勇气来,猛地跳下窗台,任凭海水呛过自己的头喉咙。他往前游了好几下,海浪却一直将他往岸上拍打,像是整个计划对他的排斥一般。
“齐月!咳、咳……”他忍不住呛咳起来,鼻腔里也满是堵塞的闷意。他目光所及之处已经不见了齐月的人影,海水又一次将他拍回岸上,他不得不扒着窗台直起身向远处查看。
月亮已然完全西沉,窗户的另一边,太阳升起。齐阳突然感觉头顶又什么巨大的东西遮挡着他,他抬头,居然看见窗户的上方空空地悬着一座宫殿。
又是一阵巨浪,海水将他冲刷回窗户的另一侧,整个梦境的世界就这么消失了。齐阳再次睁眼,只见窗户外太阳高升,原来是自己忘了睡觉前将窗帘拉上。他喘着粗气清醒过来,在还能记得梦境的档口拼命回忆着点点滴滴的场景。
他突然想起,齐月明明自己也知道他内心精神世界的变化,这完全可以作为反抗军部自杀命令的证据,只要有其他向导对他进行一次精神疏导,他们就会发现现在的齐月已经不是一个全然的“无”了,那为何齐月还是如此义无反顾的走向自己的死亡?他为什么同意自杀,又是为什么同意离开?
齐阳捂着自己的头,傅麒的知觉替换开始逐渐失效,不过这份能力延续的时间也着实够长,真不愧是一线基地的退役哨兵。齐阳呼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裤子在发汗中已经全部湿透了,连下面的床单也隐隐透着湿意。他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洗把热水澡,但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快到自己去找周悦的时候了。
可现在的齐阳依旧四肢发软,从额头的温度来看也完全没有退下去的意思。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将自己裹紧,脑子里还是对齐月选择的疑惑。忽然,他想起很久之前,几个人刚认识的时候,齐月对陆延说的话,他说:“我会保护好他的。”那句话里的他,正是陆延。那时候的齐阳以为,这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甚至看着陆延吃瘪的表情笑得开心。他压根没有想到,齐月所谓的保护,是建立在自我死亡的基础上的。所以齐月从来没有想过告诉别人自己精神世界的变化,所以他本就认定了,哪怕有自己存活的可能,他也会选择自愿死去。梦境中的齐月将自己送回了太阳升起的地方,而后头也不回地走进海里,这是不是在告诉齐阳,无论如何,齐月都会为了保护他们而走向注定的死亡。
可齐阳想要齐月活下去,到了现在,所有的事情似乎又回到了齐月本身。如果齐月没有想要活下去的心,那么再多的准备也都是徒劳。齐阳需要向齐月传达这个消息,传达自己的想法,他需要齐月接纳自己的想法,虽然还不知道最后能够走到哪一步,但至少,他舍不得放弃,他也想要齐月的那一份舍不得。
他这么喜欢自己,怎么舍得留自己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齐阳坐在汗湿的床上,发着抖想着。
他忽然听见有人敲门,门后传来范子墨的声音:“齐阳,你醒了吗?”
齐阳颤抖着叫道:“进。”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可怕,像是三天三夜没喝水的人。
范子墨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整个人都湿漉漉,发着抖的齐阳。他怪叫一声,坐到他身边来:“你还在烧吗?”说着就要去摸他的额头。
齐阳一个侧身避开:“还在烧,你别离我太近,传染给你。”
范子墨非但没有往后退,还得寸进尺地摸了摸他汗湿的床单:“你起来,擦干身体,到我那屋去睡。”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齐阳挣扎着起身去拿毛巾和换洗的睡衣,只听范子墨在他身后继续说,“现在怎么办,你早上还收了调令要去给周悦做向导的。”
齐阳也正烦恼这件事。他没有说话,只是快速擦开了身体,换了干燥的衣服,才气喘吁吁道:“我去不了了。”他思索片刻,几步走到还在收拾面包的范子墨面前,“但你可以去。”
范子墨猛地抬头:“我怎么去?我没收到调令。”
“你就说,你就是齐阳。”
范子墨闻言现实看了看齐阳认真的脸,他因为高烧,整张脸都是通红的,眼睛也是,看着不太有精神倒是有些神经。范子墨摸了摸他的额头,斩钉截铁道:“你要是烧坏脑子,是找哪种医疗兵比较好?”齐阳一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正要再说些什么,范子墨已经拎着那袋子吃的喝的把他往自己房间赶了,他一边走一边说,“这种分不清我们两个的瞎子是怎么能到二线基地参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