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山路走了一小会儿,中途还路过了那个升国旗的学校,现在国旗已经被放了下来,只有空落落的一根旗杆杵在那里。小孩一路给他介绍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小店和娱乐,大多是城里已经淘汰的那些玩意儿,但倒也符合齐阳年轻时候的口味。走了不到20分钟,两人在一处熟悉的院落门口站定,齐阳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小孩精神世界里的大门。可能是要过年了,门上那两条旧春联和福字被撤了下来,新的又被换了上去,但木门还是那扇木门,推开门,院子还是那个院子。
齐阳跟着小孩走进院落里,冬季的院落没有茶叶,只有满墙的柴火和草垛子。许是闻到生人的气味,看门的狗忠心耿耿地吠叫起来,扯着铁链子就想向齐阳飞扑而来。男孩呵斥了几声,那只四肢纤长的凶悍猛兽便乖巧地站定,黑黢黢的眼睛紧盯着齐阳看了会儿,又踱着步子慢慢回到窝里躺下。
男孩的父母听到动静迎了出来,看到自家儿子带着朋友,都像认识他似的。父亲站在门口搓着手,母亲系着围裙立刻走了上来,跟她儿子一般熟络地叫了声:“齐阳!你是齐阳吧!”
齐阳点点头:“阿姨您好,我来打扰您了。”
女人在围裙上搓了搓手,招呼着两人进屋:“这天太冷了,你进来,进来再说话。”她熟稔地扯着男孩的袖子,“不是说还有人的吗?怎么就来了一个?”
男孩解释道:“另一个开庆功宴呢,一会儿就来。”
齐阳闻言也跟着说道:“他跟老杨是好朋友,说吃了饭就来找老杨喝酒,还要您留一盆花生米。”
女人答应了几声,三人就一齐进了屋。屋内,灯火通明,陈设简单,看上去就是简单的农家小院。柜子,桌子,炕看上去都有了岁数,连砖墙上斑驳的痕迹都在诉说这幢老宅的风霜,但房间里异常温暖,齐阳只感觉到由下至上的暖意。他脱了外套,露出里面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战斗服。男孩拿了他的外套放到一边,他的父亲就请他往炕上坐着取暖。齐阳看了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推辞道:“我身上脏得很,还是坐凳子上吧。”
男人似乎不善言辞,又邀请了一次,见齐阳拒绝,便作罢了。女人说:“我们这儿这几天可冷,我叫阿华点了地龙,坐凳子上也不冷的,吃饭也方便。”她将桌子底下的凳子麻利地拖了出来,“菜都好了,你喝酒不,喝酒我就去热。”
齐阳想了想,道:“酒还是等老杨和我朋友来了再一起喝吧。”
说话间,门外的狗又叫了几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粗犷的男声冲着门内喊道:“龚倩!龚倩!”
女人拉开门,老杨已经走到了门口,外面似乎有些下雪,老杨的头上和衣服上都带着几片雪花。他眼睛向内一扫:“嘿,龚倩呢?怎么就你一个?”
齐阳又把刚刚跟他们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老杨“哦”了一声就跟着一块坐下了。他似乎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也不客气推脱,直接就拿起了筷子,见桌上没有酒,又问了酒的事。女人问自己丈夫要不要还是喝点,男人指了指老杨,老杨痛快道:“要喝点的要喝点的,不喝酒咱们说话都没东西润嗓子啊!是吧,大哥。”
第101章 城里
男人虽然不说话,但那嬉笑的样子完全是同意了的意思。女人拿了厨房的酒进来,倒进一个热酒壶里,壶中隔着水,她叫阿华点个火把酒热了,大人们才好吃菜。齐阳看着桌上的美味早就食指大动,奈何主人客人都不动筷子,他也只能忍着口水盯着那盘辣子鸡干瞪眼。阿华这时却突然拿乔:“我不热,你都不让我喝酒,我干吗要热!”
外表和善的女人第一次瞪起了眼睛:“你明天一大早还要上工呢,吃什么酒!吃了酒明天起不来,怎么赶得上吃牢饭呢!”
齐阳差点笑出声,没想到这民风淳朴的地方还天天想着吃牢饭,怪不得刚问他管不管的时候单说一句管三顿呢。
阿华又跟自己母亲扯了几回皮,终于在老杨的劝说下也答应他能抿上这么几口。小孩乐颠乐颠地伸了指头热酒去了,其间操作不当还熄了几次,换了好几根手指才终于把酒给烫热了。老杨给众人都倒了酒,举杯却想不起什么敬酒词,只是跟大家面面相觑了一阵,便一口闷了。其他人见状也笑着干了杯,一时间碗筷声此起彼伏,齐阳终于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辣子鸡,肚子和嘴巴都发出了喟叹之情。
齐阳感叹道:“还得是家里妈妈亲手做的菜,比食堂的好吃多了。”
阿华取笑道:“是我妈妈又不是你妈妈,怎么,你要留在我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