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整天齐阳都没从这句从我们这里调过来地缓过神来。他不是一个擅长推理游戏的人,大部分时候只能靠着直觉和勇气向前冲,就算在齐月这件事上,担任“侦探”位置的似乎也是陆延。反观自己,东西没查到多少,倒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他考虑这件事是不是还是得跟陆延讲,齐月被莫名其妙地调去了一线,连一纸调令都没看着,基地也没有任何消息,陆延比自己心思缜密,逻辑清晰,说不定还能联系之前之后的线索找到些蛛丝马迹。可他转念又想,找到了又能怎样呢?找到了,难道自己就要就着一句喜欢追着他去吗?更何况他从未听到过齐月的回答,这一句喜欢,说不定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齐阳只觉得手上沉甸甸的,转头一看才发现是刚刚那袋被塞进手里的牛肉干。他的另一只手提着一条电热毯,将袋子塞得满满的,分量也不轻。但哪里都没自己心里的分量重。之前他好不容易才打定了主意,对齐月的事情,所有背后的牵扯全部告一段落。陆延说得对,既然已经查到了不可再查的边际,最好就是悬崖勒马。齐阳之前因为齐月没了分寸,现在终于在脱离情感的控制后慢慢强迫着成为一名旁观者,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幼稚好笑。他本不该做的事实在太多了,一错再错。如今,最好的做法就应该是不要去查,不要去看,不要去管,齐月已然成了一段过去,如果幸运以后或许能等到他的一段故事或是一段解释,等不到也没关系,齐阳想,等不到他的解释,那等到的就是自己的释然,人只要能活下去,无论落到哪般田地,总会有幸运降临。
他哈出一口白雾,眼看着它消散了,齐阳便将自己的大脑也跟着清空了。他不再去想不该再想的事,未来如何,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他走在人迹罕至的路上,一步一步,新鞋在坑坑洼洼的步道上有些磨脚,可他知道,总有一天它会合脚,也总有一天它会被磨坏,总有一天会有另一双磨脚的新鞋穿到齐阳的脚上,也叫他这么无奈地痛着,直到它习惯为止。
手上的电热毯有些重,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把电热毯送给范子墨用。这两天日渐寒冷,有太阳的日子他也缩手缩脚地站着,无论什么时候碰到他的手总是冰冷,想来晚上睡觉也不好过,翻来覆去不知什么时候被窝才能暖起来。齐阳想到今天他和范子墨应该都不值班,这么冷的天,他八成躲在自己的宿舍里瑟瑟发抖,现在就给他送过去,今晚他也能睡一个好觉。
长官的宿舍楼跟他们不在一个片区,隔开稍微有些远,齐阳又走了十多分钟才来到宿舍楼下,此时他已经换了一个手拎袋子,叹了口气往楼上走去,等他终于来到范子墨的门前,齐阳已在微微喘气。他抬手敲了敲门,门内立刻传来他充满朝气的:“谁呀!”
齐阳说了句:“我!”范子墨便认出是齐阳的声音。他又说了句“等等”,齐阳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他也不明白范子墨究竟是从哪个角落跑出来的,怎么开一个门都要这么久,等房门打开,齐阳才发现范子墨居然这大白天的就躲在被窝里。
他一边打着抖一边叫道:“你快进快进!”说着一把把齐阳扯进来,“砰”的一声甩上门,像是要将冷空气死死关在外面似的,“你坐你坐!”说着又一屁股坐回被窝里,把双手也埋了进去,舒舒服服地呼出一口气来。
齐阳看到他上三层下三层的豌豆公主造型,几乎要笑出声来:“你怎么就这么怕冷?”
范子墨瞪他:“这么冷的天不进被窝去哪里啊?坐着受刑吗?”他把手伸进被窝里掏了掏,竟然掏出一个热水袋来:“来,给你!”
齐阳没有立刻伸手去接,问他:“那你呢?”
范子墨抬抬下巴:“我被窝里还有一个呢。”
说罢,齐阳伸手接过那个暖和的热水袋,捂着手告诉他:“我倒是给你搞到了一个好东西。”
范子墨早就看到他手里拿着东西来的,其中一袋是牛肉干,军需品里都有这个,只是齐阳的那一包看着很大;另一只手里还有个纸袋子,从外表看不出到底装了什么,只看上去装得满满的,分量也不轻。他转了转眼睛问道:“牛肉干和什么?也是吃的吗?”
齐阳看他缩手缩脚的可爱样子起了玩笑的心:“我不告诉你,你就告诉我你要哪一个,另一个就归我了。”
范子墨是个有好奇心的人,但一般这种好奇心只在八卦上发挥着用处。他是喜欢啃牛肉干的,特别是军部这里的牛肉干,可不是碎肉做的,而是大块的牛肉直接风干的,硬巴又顶饱,调料不足但原汁原味都是纯牛肉的香气,放在嘴里能啃好久。他想着那满满当当的一整袋,可比他拿到的多得多,够他啃上一个冬天。可另一个袋子……看着软和得很,要也是吃的能是什么呢?反正肯定是不如牛肉干的,这种亏本买卖聪明的小狐狸可不会上当。他咧开嘴笑起来:“我要牛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