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四个字,铿锵有力,气势磅礴,知道的是感情故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爱国情怀。范子墨做梦也没想到这两个王八羔子还能这么坑自己,刚想站起身,为自己的清白最后努力挣扎一下,嘴里这才刚出来一个“不”字,就被齐阳死死摁住,在他耳边悄声道:“还想做狐狸精?”
这下范子墨是放弃了挣扎,颓丧地瘫坐在椅子上,任凭齐阳一张臭嘴胡言乱语。
齐阳继续自己的表演:“我跟陆延,在漫长的交往磨合中,已经……”战术性暂停抹眼泪,“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奇妙这个词太恶俗了,“这么的东边不亮西边亮啊!”收一下,收一下,快变成山歌了,“他们作为我最亲密的战友!” 爱国主义情怀太重了点,“就像我在这个基地的家人一样……”这整体温情基调就对上了,“让我们恭喜二位,喜结连理!”
范子墨刚想说着他妈什么乱七八糟的能有人信,就看见几个涉世未深的新人向导们个个眼含热泪,鼓起掌来。其他人受到这个“春晚包饺子”一般的氛围影响,也陆陆续续用柔情似水的眼神刮过范子墨的受惊的小脸蛋,让范子墨原本就剩下不多的鸡皮疙瘩连带着毛孔都快掉光了。他也不知道齐阳是怎么做到脸皮跟嘴皮子一样厚过城墙的,这一番放屁一般的言论也能有这么多支持者,由此不难想象历史书上关于希特勒的洗脑故事都是真的。
人群中还有人想上前询问些细节,只听门口有人敲了敲教室门,一个熟悉的声音居高临下道:“都干吗呢,站一起开大会吗?上课铃都打了没听到吗?”教室门口,向导的教官正捧着讲义看着这群围在一起的小向导们,“都坐下。”
人们三三两两回到自己位置上,齐阳也贴着范子墨坐下,还不忘冲他挤了挤眼睛:“别忘了,饭,打扫卫生,洗袜子。” 范子墨已经失去了所有斗志,呆呆地灵魂出窍般附和着:“饭,打扫,袜子。”
“五天。”齐阳伸出爪子,尽全力张开比了个五。
“五天……”他猛然抬手,用力拍了齐阳那贱兮兮的手,“我看你是无法无天!不是说好先搞清楚齐月的事儿的吗,怎么你又跟陆延搞上了?”
“哎哎哎,你们能不能别老用搞这个字?”
“真搞上了?”
“不是你和陆延搞上了吗?”
“我他妈什么时候……”
“范子墨!齐阳!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讲台上的老师已经处于忍无可忍的状态,“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么重要非得课上说?来,大声点,说给全班听听!”
这要怎么说给全班听,这要说给全班听当场整个教室都是黄色小课堂。两人抿住嘴巴,低着头,一脸认罚的样子。
讲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体罚道:“你们两个,到后面的储物柜里,找两本最厚的书,给我把第一章 学完之后交一份800字报告。”
两人垂头丧气地去柜子里找书,大部分的书都是跟向导工作还有心理学相关的,大多都落满了灰尘。小灯泡率先挑了一本看起来没有这么脏的,但拿到手里的时候还是嫌弃地吹了吹灰才提溜着一角放回桌上。
齐阳四下看了一圈,才在另一个角落里找到一本《婴儿心理与教育》。这本书的封面毫不花哨,一看就知道是教辅类书籍,虽说不是非常厚重,但加上积攒的一层黑灰,齐阳觉得厚度不输上下五千年。毕竟他们面对的哨兵都是成年人,这种跟婴幼儿有关的书籍自然无人问津。可齐阳看着封皮上的婴儿二字想到的正是昨夜齐月的半身最后塌缩成的模样,0-3岁,没有记忆,没有语言,在那一片“无”的世界里突兀又无可奈何地存在着。
齐阳抹去书皮上的灰尘把书放在桌上,一旁的范子墨探头来看,随即“嘶”地吸了口凉气问:“你有了?”
齐阳眼皮跳了跳:“你才有了。”转而想到今早的骚乱,“你可别高兴太早,现在你跟陆延可算是正式出柜了。”
范子墨想到这事儿就头疼:“不是,你怎么想的啊!为啥今早陆延从你房里出来的?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搞搞搞,现在听到这个字就烦。齐阳撇撇嘴也不说话,只是示意讲台上再次注意到他们的老师正盯着这两个不知悔改的碎嘴子。范子墨想到那篇令人头痛的800字作业,也瞬间乖巧地闭上嘴不再说话,毫无上课心思的他也只能盯着桌面上刚发下来的讲义出神。齐阳顺着老师的讲解听了十几分钟,实在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此时的课堂上,眼下他的大脑的所有沟壑都被齐月那诡异的精神世界占据着,于是奔腾的思绪就转向了那本封面朴素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