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已经好像是念过千遍万遍,从她嘴里念出来一点也不生涩。
“你说是不是,只要我们一同路,就会发生这种坏事啊?”
她佝偻着背,沙沙地踩着雪,“不然怎么别人好端端走了千百个来回的路,等我们一走过来,就出这种事?”
背上的人没有说话,体温仍旧滚烫。付汀梨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狭小,像是被什么东西在疯狂挤压着,
“你发烧了为什么不和我说?要是早和我说,我还能照顾你,不至于让你替我照看一路,就当我自作多情吧。
我觉得,你是怕我害怕不敢睡才特意坐这辆车的,你要是没坐这辆车,跟着头车走了,现在说不定到都到了,都打上吊针退烧了,哪能现在这么难受……”
汗越淌越多,那片光亮越来越朦胧,她肺里的空气似乎也越来越少。
背上的人昏迷不醒,快要从她肩上滑落下去。她又费了些力气,把人颠了上去,
“你说你,一个大好人,干嘛装自己是坏人。你说你,一个大好人,干嘛平白无故要遇着这种坏事,还每次都是和我一起……”
她把她这阵子想说的,一股脑儿地全说了,
“你都发烧了,为什么还要硬撑着提前过来这边?晚几天过来,北疆和雪都不会跑掉的。”
“还有,我偷偷和你说,刚刚听那个向导一口一个大明星的来喊你,虽然知道他没有其他的意思,但我其实觉得有点不爽,有些刺挠,就跟你没有名字似的。”
付汀梨已经不觉得冷,只开始觉得浑身都疼,疼得发抖。
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轻,像是快要消散在这场雪里,
“后来我往下多想一层就知道了,原来我每次说你女明星大明星什么的,你都有可能会是这种心情……我觉得还是怪令人难过的。”
“要是身边所有人都不喊我的名字,要是连我妈也这么喊我,要是所有人都只这么喊我,我肯定在这个圈子待不住。”
光亮越来越近了。
付汀梨的眼皮也越来越沉,从额头上面淌下来的汗越来越咸,越来越苦,还混着一股融了的雪味儿。
“向导说,如果,如果我累了,就停下来,在这里等着。
我不想等,要是等着,然后我睡着了,我们两个被人拐了,都不知道。”
她大喘一口气,停几步歇一会,又往前走,
“至少现在还好点,我还清醒着,还能走几步。
我跟你说,我一天没吃饭了,要是这会停下来,我止不定就撑不住了。”
孔黎鸢贴在她颈间,呼吸急促起来,像是在做什么噩梦,还抖了一下。
而这之后,她能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孔黎鸢脖颈处掉出来。
贴在她颈间,冰冰凉凉的。
“而且吧,我特别怕冷,不愿意在这冰天雪地里待着,小时候,我就听着别人说,要是走散了就得在原地等着。”
“然后我真等,等我妈找到我的时候,都冻得没人形了,后来,我知道,只要多走一段路,前面就是一个村子。”
付汀梨说话的声音开始发颤,眼前越来越模糊。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气力,可还是竭尽全力箍紧自己背上的孔黎鸢。
“孔黎鸢,我决定以后不喊你大明星和女明星什么的了。”
“毕竟你名字这么好听,不多喊几声,也确实挺可惜的。”
这句话落下,她垂着头停了几步,歇一会。
再抬头往前走的时候,模糊朦胧的视野里出现了乌泱泱的人影,白茫茫的一片,好像是忽然冲上来似的,付汀梨有些看不清。
耳朵里也像是被塞满了雪块,只听见嗵嗵嗵嗵的声音,像是追到面前来的脚步声,又像是周围的雪在震。
“应该是,救我们的人来了吧。”她扯着一口气,等看清确实是人影之后。
心里被拽得紧紧的那根线,嘣地一下,就被一刀劈断了。
她站不住,脚步一歪,直冲冲地栽下来,整个人趴在了地面上,雪扑到嘴里,是股怪得不得了的味。
孔黎鸢就趴在她身上,热热的,烘着她的背,头发散乱在她的颈间。
那冰冰凉凉的东西也滑落到她的下颌处,紧紧贴着,有点滑。
付汀梨长长呼出一口气。
挣扎着,转过来。面对着孔黎鸢,让孔黎鸢压在她身上。
风太大了,把孔黎鸢被汗水濡湿的黑色长发吹得很乱,一缕一缕地飘着,像是末路上受尽折磨的女主角。
付汀梨用一只手捧着孔黎鸢的脸,另一只手把自己头上鸭舌帽摘了,艰难地盖在孔黎鸢头上,将她上半张脸用帽檐盖住,然后又把口罩给人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