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大双眼,愣怔地望着长尾,千言万语在喉咙里哽住,怎么也说不出来。
长尾缓缓摸了摸胸前的伤口,望向她的眼神中满是疑惑,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随后,他“噗嗤”一口呕出鲜血来,身子歪歪斜斜,如同在疾风中颤抖的树叶,很快便坠落了。
第42章 来信
“灵丫头, 你莫要太难过,这是他的造化。”
行至金叶上空时,鬼蝶张口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青恒先前喝了些水, 加上一路颠簸,早已化回人形醒了过来, 他一脸的忧心, 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只能靠在沈灵雨的身边, 给她提供些温暖。
白玉禾见沈灵雨被砍掉的手腕并没有长回,依旧血流不止, 心想她肯定是因为伤心过度才影响了身体的恢复,也或许是因为她在责怪自己,故意克制了手腕的再生。
他往她身旁凑了凑, 轻声道:“阿灵,莫要再哭了。”
沈灵雨神色恍惚地抬起头, 抬起右手摸了摸脸颊, 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在哭泣。
“白玉禾。”
“嗯?”
“长尾死了。”
白玉禾轻轻“嗯”了一声。
“是我的错,他明明马上就能恢复自由了, 他是修为五百年的狐仙,一条腿都迈进仙门了……”
“阿灵, 这不是你的错, ”白玉禾温柔地轻拍着她的肩膀,说出的话却很是无情,“他既已修炼了五百年,却无法躲过一个蓬莱弟子的剑, 这是他的劫。”
沈灵雨红着眼眶去看他,反驳道:“他心思纯善, 自始至终从未有过半点杀心,又如何能从那人手中逃脱?我甚至没办法安葬他的尸身……”
白玉禾不再说话,与青恒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妖的寿命何其漫长?然而修行之路又十分凶险,随时可能丧命,在他们心中,短命或是长寿,全凭自己造化,死了便是死了,就如同果实落地一般自然。
他望着她哭红的双眼,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哭泣,一时觉得有些新鲜。
可是他玩味地盯了她半晌,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想看到她哭泣。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沈灵雨平复了心情,将左臂伸到眼前,手掌缓缓生长出来,被风一吹,疼痛中带了丝丝凉意。
白玉禾在一旁偷偷看她,忽然听她道:“白玉禾,你送我的镯子碎了。”
他忙哄道:“这又有何妨?我再送你一个更好看的。”
“不必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带了委屈的鼻音,“我同你说过,我不适合戴那些。”
她紧紧握紧手中的短刀,刀柄上的凹凸的花纹硌进她的掌心,裴知还杀她朋友,断她左手,这笔账,她迟早要同他算清。
她怅然仰头看向天边云彩,忽然忆起在侯府的日子,觉得这光阴真如同白驹过隙一般。
彼时的她,不过是师父座下的一个天真弟子,是个无事一身轻的猎妖师,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凭借一身不怕死的劲头,倒也混得风生水起,她从不知晓什么玄龄真人的阴谋,也不会因此深陷泥潭。
而此时,一切都无法回头。
她既已知晓,便不能不管,眼下不是暗自神伤的时候,她不能辜负长尾辛苦寻来的消息,只是他的话她只听了半句,剩下的半句,他再也没办法说给她听。
“打断你们一下,那只白鹤你们有谁认识?”鬼蝶忽然开口道。
沈灵雨闻言向前看去,只见一只白鹤正围着他们盘旋,觉察到她的目光,白鹤翩然而至,飞到了她的身边,扇动着的翅膀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不耐烦地往一旁躲了躲,却瞥见白鹤腿上似乎绑着什么物什。
“好像是一张字条。”
白玉禾和青恒好奇地凑过来,看着沈灵雨将那字条取下,一点点地展开。
只见上面是一行龙飞凤舞的小字,上面写着:
“云川,御风堂。”
“这是什么意思?”沈灵雨将那张字条翻来翻去,却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信息。
白玉禾从她手中抽过字条,夹在两指之间,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嗅,道:“这是那只小狐狸留给你的。”
*
鬼蝶将三人放在金叶城的一家客栈门前,走之前,他忍不住放下之前芥蒂,安慰道:“灵丫头也莫要太难过,且好生歇息歇息。”
沈灵雨朝他拱手道:“蛾子,多谢你。”
听她依然叫自己“扑棱蛾子”,鬼蝶在白玉禾阻拦的目光之下忍了又忍,才压抑住怒火,嘟嘟囔囔地离开了。
此时已过正午,烈日炎炎炎,蝉鸣不止,扰得人心底一阵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