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白忙活这么半天,她有些饿了,她趴在栏杆上,下意识向腰间一摸,这才意识到钱袋已被送出,眼下自己身无分文。
她不甘心地又在袖子里掏了掏,一个铜板没掏出来,却掏出两张打了皱的船票,是八爪鱼多给她的。
她一拍脑袋,埋怨自己的迟钝:早知如此,方才就将这些没用的纸片子在街上低价卖了!
“沈灵雨?”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心猛地提起:方才太过大意,连身后来了人都没有觉察出。
她连忙回头,看清来人后,惊讶道:“枝枝?”
夏枝枝没有穿平日里的那身素白色蓬莱弟子服,穿的是自己的私服,端的是备受家人宠爱的千金,衣裙用了上好的料子,还有金线绣着的繁复花纹,沈灵雨被她衣摆上的蝴蝶图样吸引了片刻目光,只听夏枝枝道:“你怎么在这?”
沈灵雨刚要开口,忽觉一阵杀气,还没来得及闪躲,手腕便被人粗暴地扯住。
“甘晨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夏枝枝也被吓了一跳,大喊道。
沈灵雨动了动,却没有力气从甘晨如铁钳一般的牵制中抽出手来,她只能暗自庆幸上船前逼着青恒变回原形藏在木匣中。
还真是冤家路窄。
“甘晨师兄你快松手,她是我朋友,这之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夏枝枝见甘晨用了狠劲,看不惯他仗着力气大在这里欺负人,压低声音阻拦。
“夏师妹,此人害我不浅,你莫要插手!”甘晨手上力度加大,恶狠狠地瞪着沈灵雨,道,“那条小青龙现下何处?”
“甘公子还真是执着,”沈灵雨痛得咬牙挤出一个笑,“不是都同你说了吗,那小青龙早就被我放了——你怎么反反复复就会讲这一句话!”
“你!”
甘晨气得发抖,若她是个男子,他早就一拳招呼到脸上去了!如今攥着她的手腕,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便这样僵持着。
“大师兄不是说不再追究那条龙的事了吗?”夏枝枝在甘晨身边压低声音道,“师兄快放手,眼下咱们还有要事在身,须得低调行事!”
甘晨四处看了一眼,见偶有宾客驻足向他们这边张望,他哼了一声,一把甩开沈灵雨的手。
沈灵雨揉了揉被他捏红的手腕,见面前二人各怀心事,便轻咳两声,开口道:“你们也是为了近日在啼州作乱的妖邪而来?
“关于这画舫,我倒是知道一些事情,既然大家都是为了除妖而来,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如合作?”
夏枝枝想了想,点头道:“可以。”
说罢,她用手杵了甘晨一下,后者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沈灵雨当即将手伸在夏枝枝眼前,笑眯眯地问:“首先,你们有钱吗?”
*
沈灵雨刚把一只烤鸭腿啃得干干净净,又将魔爪伸向盘中仅剩的一块鸭脖。
甘晨在对面抱着胳膊,嫌弃地看着她。
“真是见笑了,”沈灵雨一边啃着鸭脖,一边含糊不清道,“说出来不怕各位笑话,一天没吃正经饭,实在饿得紧。”
听了这话,甘晨的眼神中不由得带了几分同情,他叫来婢女又添了两道菜,随后道:“你们清风观可真是穷啊。”
“穷什么穷,她可是嫁了宁远侯世子的,虽然是为了捉妖,”夏枝枝哼道,随后想起什么,“咦”了一声,道,“说起来,你那个小世子呢?”
甘晨眸光一动,问:“什么叫‘为了捉妖嫁给宁远侯世子’?”
“吵了一架,把他气走了,”沈灵雨懒得给甘晨解释,接过夏枝枝的话来,随后又道,“你们说说现在掌握的消息罢。”
“此妖应当是——”说到正事,夏枝枝坐直了身子,谁料还没说几个字,便被甘晨出言打断。
“这位沈姑娘,”甘晨冷笑道,“理应你先说罢,谁知道你是不是诓我们的?”
他给了自家蠢师妹一个眼神:眼下当然不能被这个小娘子牵着鼻子走,她的狡诈他可是见识过的!
夏枝枝顿觉师兄所言极是,尴尬地咳了两声,沉默表示认同。
这时,婢女又端着两个玉盘缓步上前,沈灵雨看着放在桌上的乳酿鱼和糖醋里脊,却没有立即动筷,而是不慌不忙地用帕子擦了擦嘴,道:
“既然如此,不如我说一条,你们说一条?”
见甘晨点头,她便继续道:“此间画舫昨夜里闹出了命案,死的是礼部侍郎次子林成蹊,他死时腹中生竹,心脏也被掏走了。”
甘晨听罢,眉头死死拧在一起,此人果然奸诈!他和师妹正是因为听到了这样的风声才一路追到画舫捉妖的,这不等于没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