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真的掰起手指数起来:“大长老、千鹤姑娘,还有你在听泉镇的那些个朋友……那个眯眯眼就别想了!与你结契的妖怪?好罢,没有毛的可以来。
“你问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总想摸别的妖怪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不许摸,往后只能摸我的。
“虽然你那个小师弟不怎么讨人欢喜,但若是你想,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邀请他来——”
剩下的话被她尽数堵在唇边,她不再让他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她吻得毫无章法,而他已经摆出一副任她采撷的模样,轻柔地回应着她,渐渐的,她不再感到满足,这个吻便从唇瓣上游移到他的眼角,她早就想吻一吻那双漂亮的眸子。
耳边传来白玉禾宠溺的喟叹,沈灵雨搂住他的脖颈,忽听他认真道:“阿灵,我们试一试,好吗?”
“什么?”她问得漫不经心,因为她正在细数着他长长密密的睫羽。
白玉禾将她的手拉过来,按在自己的心口,沈灵雨愣了愣,掌心处很快便传来一阵炙热。
她脸色大变,忙挣扎着想要抽回手,而他却紧紧攥着她,不让她的手挪动半寸。
掌心覆盖之下,一颗金黄色的妖丹从白玉禾的心口钻出,落在她的手心中。
温暖,却也不至于太过炙热,就像初升的朝阳。
白玉禾轻轻按住她的手指,让她将这枚妖丹收紧,不容置喙道:“阿灵,这是我的妖丹,现在送给你。”
沈灵雨愣怔地望着他,喃喃道:“这样的话,你会死……”
“传闻拥有了月猫妖丹便能长生,”白玉禾笑了笑,“若是幸运的话,我也不会死,不过是散尽修为重新来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灵雨将妖丹推给他,坚持道:“不行,你刚刚解除封印,本应自由地活下去,何必在这种希望渺茫的事情上下赌注?”
“阿灵,你可还记得你我结契时,你欠我一个心愿?”白玉禾温声道,“如今,便是兑现的时候。”
“那也不行!”许是声音骤然抬高,情绪激动间,沈灵雨一阵眩晕,手中也没了力气。
“你可不能耍赖,”见状,白玉禾颇为强硬地裹住她的双手,缓缓闭上双眼,“这是当下唯一能够救你的法子,不用觉得亏欠,你已经救过我太多次。
“阿灵,这是我心甘情愿。”
话音刚落,一阵耀眼的光芒从二人的指缝间钻出,沈灵雨没力气闪躲,只觉一道强大的力量缓缓自掌心流入经脉之中,泪水登时自脸边滑落。
“别哭,阿灵,”白玉禾的脸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他笑着抚上她的脸,似在安慰,“若是这个法子没用的话,我希望下一世,能够早点遇到你。”
沈灵雨一声啜泣,彻底哭了出来,她紧紧抱住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白玉禾回抱着她。妖丹自愿被剖出,往后二人皆生死难料,这本就是一场孤注一掷的冒险。
他太不舍了,他自然是不舍的。
他将她越抱越紧,仿佛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怀中,他在她耳畔呢喃,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阿灵,阿灵。”
“——”
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只是低下头,轻吻她的眼角。
是湿润的咸。
“好了,阿灵,”白玉禾捧起她的脸,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倘若我失约的话……
“那就请你忘了我罢。”
*
许多年以后,江湖上忽然出现了一位令所有妖怪闻风丧胆的猎妖师。
有人说,这位猎妖师身形高挑,刀法凌厉,所到之处,再无妖邪作祟。
又有人说,此人有不死之身,喜爱与妖怪结契,又同蓬莱昆仑金门众门派相熟,好像还与淮王府的郡马沾亲带故,当属猎妖师中的异类。
还有人说,哪里是什么猎妖师?都是些没边儿的坊间传闻!那不过是个四处游历的姑娘,整日就知道怀抱一只白猫走来走去。
你怎么还不信呢?那人说道,若是我说出这位高人的名字,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这个名字啊,早已响彻了整个猎妖界。
*
这天傍晚,小门童在客栈外挂上了打烊的牌子,搓着手哆哆嗦嗦地钻进屋里,临近年关,掌柜早已回家过年,客栈里的客人并不多,吃罢晚饭便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小门童将目光落在正凑在炉边烤火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已在店中住了数日,她不过十八岁光景,身着一袭干脆利落的箭袖轻袍,束着高高的马尾,一双如墨般的双眸似乎永远泛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