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雨觉得神奇,摸了摸心口,觉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一枚小巧的金色印记在她的眉间若隐若现。
大长老落在地上,长舒一口气。
沈灵雨睁大眼睛:“大长老,方才……”
“如今你不再需要引命灯,安心休养便是。”说完这话,他便拂袖转身离去。
望着他有些踉跄的脚步,沈灵雨心中充满疑惑,青恒伏在她耳边悄声说:“阿灵,方才大长老散了百年的修为给你。”
沈灵雨眸光一动,一抹柔软渐渐在眼底化开。
用罢午饭后,青恒有些疲惫,便回到客房休息,其间大长老一直没有露面,沈灵雨有些踌躇,索性坐在院内的石阶上,随手摘了一枚红果咬在嘴里。
正愣神之际,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紧接着,大长老一掀衣摆,在她身边坐下。
沈灵雨并不擅长同老人相处,只好有些生硬地道谢:“多谢……”
大长老神色慈祥,笑而不语。
二人又枯坐了半晌,大长老忽然道:“玄龄私下里做的那些个小动作不过是凡人的浩劫,波及不到蓬莱。”
沈灵雨知他在劝她不要继续掺和此事,很快便板起脸来,见状,大长老怅然一叹:“当年,你母亲力图改变蓬莱对人间疾苦作壁上观的风气,而你父亲则是坚持不干涉的原则。
“在这一点上,你和你母亲很像。”
随后,他望向满树的红果:“这一路上,你似乎结识了许多朋友。”
“……我幼时性子孤僻,很少有朋友。”
“是吗,那后来经历了什么让你做出改变?”
望着老人弯弯的双眸,一段尘封的回忆在沈灵雨心底浮现,多年前,也曾有这样的一个午后,她兴高采烈地说着,而老人只是笑眯眯地坐在一旁。
她心中一软,终是开了口,将往事一件件讲给他听。
*
回到自家小院中,沈灵雨将自己反锁在屋中。
这次,白玉禾的声音很快便从指环上传来。
沈灵雨将在大长老住处的见闻复述一遍,便听白玉禾若有所思道:“大长老似乎并不想插手玄龄真人之事,若你想寻求他的庇护,恐怕要碰一鼻子灰。”
“我知道像他这样的大能早已超然物外,”沈灵雨道,“交谈间,我总觉得他对我阿娘抱有愧疚之心,如今他已为我疗伤,也算是两不相欠,往后应该不会再护我。”
她摸索一阵,从袖中拿出一本边角打着卷的破旧书册:“唔,对了,临走前,他又送了我一本剑谱……”
白玉禾又问:“阿灵,你还要去诛魔洞吗?”
“要去,我要再搏最后一次。”
白玉禾轻轻嗯了一声,沈灵雨刚想问问他这几日为何总是不回应自己,指环的光芒又倏尔熄灭了。
水牢中,白玉禾不动声色地将指环藏起。
很快,裴知还的声音便由远及近地传来:“你方才在同谁讲话?”
白玉禾望着裴知还愈发阴冷的眸光,哂笑一声:“憋疯了,自言自语,不可以?”
裴知还见他又开始胡扯,便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到水牢边,一脚踩上白玉禾肩膀的伤口。
方才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一点点染红了他的衣衫。
白玉禾咬紧牙,忿然抬眼,死死盯住白玉禾那对狠戾的凤目。
裴知还道:“你想用血脉压制我?不管用的,每次进来之前我都会服下免疫月猫鲜血的丹药。”
见他面如金纸,裴知还很是解气,思及此行的目的,终于收回了脚:“你要我查的人,我查到了。”
白玉禾痛得吸了口冷气,挤出几个字:“是谁?”
裴知还有意不答,慢条斯理地将他身上的灵丝斩断,那盏燃在空中的引命灯应声而落,坠入水中熄灭了。
白玉禾见他不愿说,便激他道:“同一只妖怪做交易不说,末了还想言而无信,裴知还,你不羞愧么?”
这样的激将法往往只对自尊心极强的修士管用,裴知还果然一攥拳头,坦白道:“十年前,我师父曾云游至云川,停留三日便南下到达金叶。”
听罢,白玉禾神色一凛:“……玄龄真人?”
裴知还抱起胳膊:“若真如你所说,我师父又为何会特地跑到云川,扮作清尘师叔的模样将你封印?”
白玉禾一抬手,止住裴知还的话头,示意他不要再聒噪。
白玉禾在心中飞快重现十年前的旧事,终是找到了些往日没有注意到的疑点。比如,在陷入昏沉前,他无意间瞥见“师父”眉下闪过的一抹殷红,以及那张看起来有些生硬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