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还不理睬他, 只是自顾自从袖中摸出一颗丹药,随后狠狠捏开白玉禾的嘴,逼着他吞了下去。
白玉禾咳嗽两声,脸痛苦地皱在一起, 露出一副分外嫌弃的表情:“你这补血丸也忒苦了些……”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裴知还道, “你当初不是说过,只要能救她,让你做什么都可以么?”
白玉禾叹道:“至少下次给我带些蜜饯来。”见他不说话,白玉禾又道:“你今日见到阿灵了?”
裴知还目光闪烁了一下:“见到了,她很好。”
白玉禾点点头,似是放下心来,又听裴知还继续说:“她同我说了很多过去的事,却是一句都没有提起你。”
闻言,白玉禾笑了笑:“若她能从此恢复记忆,也算圆满。”
“这样好吗?”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表情,裴知还有些不甘心,声音低下来,梦魇一般蛊惑道,“你的余生将在这样暗无天日的水牢中度过,而她却对此一无所知——
“过不了多久,她还会将你忘得一干二净。”
“我发现你这人古怪得很,”白玉禾奇道,“如今的结果皆大欢喜,你却总在我耳边说些个丧气话,裴知还,阿灵活下来了,并且回到了蓬莱,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见他仍能如此冷静,裴知还心底却是一阵烦躁。
当下这境遇,白玉禾本该惶惶度日、彻底丧失生机,如此,便能轻易引他入魔,谁承想他竟然丝毫不被影响。
裴知还默了一瞬,忽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你鲜血汇集之处,便是引命灯的灯芯。”
说着,他的目光攀上白玉禾身上染血的灵丝,望向水牢上空的那盏引命灯,灯盘上的烛焰如豆,微弱,但不至于熄灭。
“白玉禾,你可千万撑住,此时你若死了,阿灵也会死。”
“裴知还,我是不会死的,”由于失血过多,白玉禾早就没了多少力气,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你也要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同一只妖怪做交易,这可以算得上是裴知还一生的耻辱,他强忍着心中厌恶,道:
“十年前蓬莱正巧经历了一场浩劫,记录修士行踪的文件大多遗失了,若想查出十年前曾到过云川的修士何其困难?你且再等上一等。”
说罢,他试探道:“你究竟为何要查这件事?”
然而白玉禾却将头垂了下去,看上去像是昏过去一般,裴知还立了半晌,拂袖离开了。
*
沈灵雨坐在院中,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书册。
自裴知还离开之后,又过了整整七日,院中弟子每隔两个时辰一轮换,每次都是陌生的面孔,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人来看过她。
外面的人进不来,沈灵雨又出不去,她何时被关过这么久?就连幼时被师父关禁闭,也是最多三日,便会被心软的师父放出来,再喂上一桌子的好菜。
想到师父,沈灵雨失落地趴在了石桌上,竟一时红了眼眶。
人人都说此处是她真正的家,可她却从中呷不出半分家的温暖,人人都说他们认识她、爱护她,她却从他们脸上看不出半分亲切与关心。
想到这里,沈灵雨向院中那个负剑而立的冷脸少年掷去两记眼刀:这些蓬莱弟子,还不如一只山中的精怪看得顺眼。
“小姐,您想什么呢?”见她愣神,银杏在一旁笑道,“小姐今日看了一个时辰的书了,真有那么好看?”
不好看,这些晦涩的心法口诀一点也不好看,她恨不得将书尽数撕掉。
可是她整日闲得快要发霉,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沈灵雨叹了口气,又往后翻了一页,过了半晌,她忽然想起什么,猛一抬头:“银杏,不如你陪我练练剑如何?”
银杏望着沈灵雨亮晶晶的双眸,迟疑道:“小姐,这练剑还是免了罢……”
却见沈灵雨一拧眉,换了命令的语气:“银杏,你陪我练剑。”
*
待手上的剑第十五次被银杏打落之后,沈灵雨终于泄了气,一屁股坐回了石凳上。
见状,银杏忙颤声凑过来:“小姐,您大病初愈,身子还没恢复好,还是等等再练剑罢!”
沈灵雨揉着酸痛的手腕,问她:“银杏,我小时候的剑术是不是很差?”
银杏闭口不答,直到被沈灵雨轻搡了一下,才道:“小姐天赋极佳,即使不练剑,也没什么关系的。”
沈灵雨又问:“我如今失去灵根,那些入门心法我练到一半便无法深入,你说,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