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宁摸着下巴道：“果真如此……看来就算是被续命，也保不住之前的记忆。”
白玉禾问：“续命？”
“沈姑娘死后，有人动用秘术为她续了命, 可她毕竟在那奈何桥上走过一遭，逆转天命, 到底还是与常人不同的。”
“是什么样的秘术？”白玉禾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
沈灵雨在一旁默默听着, 真是奇怪, 明明他们是在谈论自己的事情, 可她却无法说出任何话来。
“白公子怎会不知？”巫宁一抬手，加固了几人面前的结界, 继续道，“这世间能够起死回生的法子只有一种。”
白玉禾轻叹了一声：“鬼门……”
“是了，”巫宁颔首, “有人为沈姑娘打开鬼门，将她的魂魄强行拉了回来, 但她的身体不可能恢复如初。”
随后, 她捏了捏沈灵雨冰凉的指尖，道：“如今你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看似拥有不死之身，实际上你自那以后就没有再活过。所谓续命, 不过是保你肉.体不腐罢了。
“沈姑娘, 你好生回忆一番，自己的体温是不是比旁人都要低，周身是不是总有死气萦绕？”
难怪……难怪会这样。
也难怪当时在百妖窟中，那大煞说她明明是它们这边的。
“不可能, ”沈灵雨听到自己这样说，“我还活着。”
听到她颤抖的声音, 白玉禾心疼之余，也愈发担忧起来：“若真如此，她今后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巫宁轻叹一口气，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开口。
他们周身的结界坚硬如铁，半妖们迟迟无法将其撞开。他们在外面不知所措地绕来绕去，就像围着一只缩在壳中的乌龟，根本无从下嘴。
随着沉默在蔓延，沈灵雨的心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巫宁道：
“在下的建议是，沈姑娘还是回到故乡去罢。”
这话说得很是含混，但二人都听得明白。
沈灵雨只觉耳边一阵嗡鸣之声，再次回过神时，千鹤已经从客栈中赶来，将结界外的半妖处理干净。
“阿灵，”千鹤拎着染血的剑，急匆匆地凑到沈灵雨身边，“保不齐他们还有援兵，我师妹留下断后，你快跟我走。”
沈灵雨忙敛了敛神色，道：“好。”
巫宁掸掸袖子站起身，朝沈灵雨道：“该说的话既已说完，沈姑娘多多保重，在下告辞。”
话音未落，她便消失不见了。
*
横竖这家店是没办法继续住下去了，那些残破的桌椅摆设，就算是将浑身上下的全部家当卖掉都不够赔的，索性没有无辜之人受伤，沈灵雨逃得也算安心一些。
他们脚步匆匆地离开客栈，此时夜色渐渐淡去，天边稀稀拉拉地坠着几颗星星，离天亮还有一两个时辰，他们无处歇脚，只好在城郊的一间破庙中停留。
一路上，沈灵雨想起了很多往事，直到最后，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事到如今，她又有什么资格说要阻止玄龄真人打开鬼门呢？
面前的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映得几人脸庞暖融融的，千鹤从白玉禾口中听完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默不作声地往火堆里添着柴，过了半晌才道：“阿灵，为你续命的那个人定然没有像玄龄真人那样用邪术。”
沈灵雨知她是在安慰自己，只好挤出一个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甚至连那人是谁都不记得，至于他用了什么法子，又有什么重要的？”
白玉禾在一旁道：“开启鬼门的法子只两种，一种是像玄龄真人那般收集变异妖丹，另一种具体如何操作，鲜有人知晓，我想，那人或许用的是第二种法子。”
这对她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沈灵雨烦躁于白玉禾的冷静，一时间很想说一大堆丧气话，但最后只是裹了裹身上的斗篷，没有再搭腔。
白玉禾像是没发现她的低落似的，继续道：“第二种法子不同于邪术，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千鹤连忙问：“此言何意？”
白玉禾还没开口，忽然觉察到了什么，从火堆中拎起一根还在燃烧的木棍，朝不远处的角落猛地一掷。
木棍被火星裹挟，在空中飞快翻滚，却并没有像料想的那般掉在地上。
不远处，一只手稳稳将木棍接住，顺势捏着木棍在手里颇为浮夸地转了个圈，随后一道声音响起：“公子也忒没礼貌。”
沈灵雨熟悉这声音，却如何也没想到此人会出现在这里，方才他们走进这破庙的时候仔细搜查了一番，明明没有人在，这人是怎么做到隐匿身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