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位置坐了一桌禽妖,他们似乎还不擅长化形,说话间时不时“咕咕”两声,脑袋一探一探的,模样甚是喜感。
沈灵雨在云川小住半月,发现这座小城妖邪云集,却鲜有伤人之例,她暗自思忖,或许住在此处的人类与妖邪达成了某种不成文的规定,以便和谐共生。
这样一想,像这些禽妖大模大样地出没在客栈中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他们右手边的桌旁坐着个头戴幕篱的女子,身穿一袭玄色滚边箭袖,她正在夹菜,举手投足间是不凡的气质,一个白衣男子静立其后,面孔隐在柱影中,沈灵雨不好偏头去看。
而他们身后一墙之隔的里间,似有争辩之声,沈灵雨不用刻意竖耳去听便能将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师姐,这法子根本行不通啊!”
“可是,现下只能这样,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可是我们付不起……”
说话的是两个姑娘,听起来像是某个宗门的师姐妹,她们似乎遇到了难事,语气中难掩苦恼与困厄。
是缺少银钱吗?沈灵雨心下一动,不愿再偷听她们的对话,朝店小二招了招手,要来一壶热茶。
面前的白玉禾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将一根竹筷拿在手里转来转去。
沈灵雨刚要问他想吃些什么,忽听得身后的里间传来另一道陌生的女声:
“二位,你们商议好了吗,这生意是做还是不做?”
说话间,伴随着阵阵清脆铃音。
“做,当然要做!只是……可否再宽限些时日?”
沈灵雨眸光微动,等一下,她们在商议什么?听这谈话内容好像不大妙啊……
她抬眼去看白玉禾,只见他也竖起耳朵,眼眸中终于恢复了些生气。
铃铛轻响,女孩的声音如清亮如泠泠泉水:
“这位姑娘,若再不救,那人或许就要死了。”
听到这句话,面前和右手边桌上的客人动作皆是一顿。
奇也怪哉,难不成他们也在偷听?
正这样想着,厚重的门帘被掀开,寒冷刺骨的风雪迫不及待地席卷而来,众人被冻得直哆嗦,一阵抱怨过后,纷纷催促来人赶紧放下门帘。
走进客栈的是个胡子拉碴的彪形大汉,他朝厅内张望片刻,一面拍打着肩上的落雪,一面大大咧咧地坐在沈灵雨的身边。
“妹子,容俺在桌上挤一挤,外面太冷啦,进来讨杯热茶暖暖身子!”
大汉说是要喝茶,却全然没有叫店小二添茶的意思,只是盯着桌上那壶白瓷瓶里的热茶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沈灵雨笑道:“这位大哥,请自便。”
闻言,大汉高兴地搓搓手,毫不客气地从怀中摸出一个足足有脸那么大的水袋,抄起茶壶倾倒而尽。
白玉禾:“……”
此人脸皮极厚!
而且,明明厅内还有不少空桌,他为何非要坐在沈灵雨身边与他们拼桌,到底是为人粗犷,还是另有目的?
这样想着,白玉禾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大汉似有察觉,将身上的刀“哐当”一声扔在桌上,朝白玉禾笑道:“俺是个粗人,公子莫见怪啊!”
见沈灵雨神态自若,白玉禾只好默然颔首。
“唔,听口音,妹子你们是外乡人?”大汉若无其事地捏起一粒花生米放入口中,格外自然地同沈灵雨搭话。
沈灵雨并不正面答他:“如今云川处处都有外乡人。”
“哈哈,也是!你们来云川这种冷地方做甚?让俺猜猜,难不成是来找御风堂的?”
此言一出,沈灵雨感觉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不少食客开始向他们投去好奇的目光。
就连里间的争辩之声也戛然而止。
沈灵雨在云川住了小半个月,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主动提及御风堂的。
她假意问:“御风堂?”
谁料大汉还没开口,坐在前面的几只禽妖倒先转过身来了,纷纷道:
“只要你付出相应的报酬咕,御风堂都可以替你完成心愿咕!”
“那是个有求必应的地方咕!”
“有求必应咕!”
沈灵雨问:“报酬?什么样的报酬?”
“或许是银钱,或许是宝石咕!”
“或许是手指,或许是寿命咕!”
白玉禾嫌弃地看了那几只禽妖一眼,又听其中一只继续介绍道:“有个官员不远万里赶来,只为寻找御风堂。
“后来他用三年阳寿与他们交易,搞垮了官场上的死对头咕!”
白玉禾冷笑:“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沈灵雨却兴致盎然:“说得跟话本故事似的,果真有这么神奇?既如此,那御风堂在云川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