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儿瑟缩了一下，他的话让她回想起不堪的往事，她捂住头，激动地大吼道：“我不要！”
此言一出，风声越来越大，许多树木被连根拔起，倒在地上。
见裴知还仍俯身对苹儿说着什么，沈灵雨蹙眉对身后的夏枝枝道：“你离远些。”
夏枝枝愣怔地后退两步，迟疑道：“师姐，你不会是想要和他——”
一个“打”字还没说出口，沈灵雨已握紧红月刀轻功而去，裴知还不慌不忙地直起身子，坦然地看着近至眼前的刀锋。
短刀划破空气，朝裴知还的面门砍去，千钧一发间，一条粗壮的藤蔓自苹儿的袖中抽出，横在裴知还面前，隔挡住沈灵雨的全力一击。
“姑娘，别来无恙。”
在呼啸的风浪中，裴知还一对狭长双眸静如深潭。
沈灵雨咬着牙将嵌在藤蔓上的短刀拔出，冷笑一声，心道：驭妖是罢？谁不会啊！
她后撤两步，从袖中抽出黄纸，倏尔扔到空中，喝道：“炎虹！”
一声鹤唳划破长空，紧接着，无数噼啪作响的火球如落雨般砸下，刹那将苹儿唤出的藤蔓燃成灰烬。
苹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连忙收回妖力，甩开裴知还的手，仓皇间，竟下意识朝自己的母亲跑去。
狂风终于停歇，四处恢复了平静。
又是一声鹤唳，通体火红的鹤抖了抖翅膀，向裴知还俯冲而去，它的足尖锐如鹰爪，抓在裴知还身上，扯破了他的白衣。
裴知还双唇抿成一线，找准时机纵身跃起，死死攀住火鹤的脖颈。
火鹤一惊，拖着他向更高处飞去，他素白色的衣角在空中猎猎作响，手中如雪般的长剑泛着白光。
霎时，一红一白纠缠在一起。
见火鹤占了下风，沈灵雨当即大喊：“炎虹，回来！”
几乎是同时，裴知还手一松，稳稳落在了树上，他掸了掸袖口上的火苗，漫不经心道：“火鹤？这样危险的妖你是如何得来的？”
沈灵雨知他深不可测，不敢有丝毫懈怠，指间夹住一张符纸：“云杉！”
随后，她朝裴知还的方向一抖袖子，登时四五根藤蔓如长鞭般从袖中生出，向裴知还抽去，他躲闪不及，脚下一个趔趄摔落下来。
眼看着沈灵雨的树藤就要抽到自己眼前，裴知还顾不上起身，一手飞快掐诀，在自己周身撑起一道发着光的结界。
“玄龄真人座下大弟子何时成了缩头乌龟呢？”
说话间，又是一鞭。
“以你现在的修为还破不了我的结界，”即使被困于一隅，裴知还的语气中仍没有半分急躁，他由衷地感慨，“真是精彩，没想到，你的驭妖之术竟已经如此炉火纯青了。”
说罢，他撑起身子，在原地闭目打坐，一副“只要我不出去，你就无奈我何”的模样。
他还真是要将缩头乌龟的行径贯彻到底吗？
见状，沈灵雨咬咬牙，催动树藤将裴知还的结界缠绕起来，藤蔓越绞越紧，那看上去薄如蝉翼的结界似乎真有欲碎之态。
待她察觉到不对的时候，身后已经传来了熟悉的剑啸声。
而结界内的裴知还早已软软地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张纸人。
又是傀儡！此人真是狡猾至极。
她连忙抬手结印，谁料还未能出声，下一瞬，裴知还已经闪至她的身前。
他长剑如雪，直冲她结印的手砍去。
她心中大骇，侧身躲避，而他并不打算给她任何得以喘息的机会，几招下来，沈灵雨被他凌厉的剑气所伤，很是被动地撞在了树干上。
裴知还仍有余裕地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剑横在沈灵雨的脖颈上，倾身靠近，道：“我们好好谈谈，如何？”
沈灵雨觉得莫名其妙：“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裴知还垂眸沉默片刻，开口道：“你同我回蓬莱，我便放过那只半妖。”
沈灵雨奇道：“裴知还，你是不是疯了？”
裴知还见她直直地盯着自己，脸上尽是不解的神色，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撩开她鬓边的碎发。
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这里该有一颗小痣。
这样想着，他的眼神更深了，他缓缓摸向她的左耳，却在下一瞬僵住了动作。
只见面前的沈灵雨生出一对兔耳，随后化成一只长耳长尾的兔妖，露出两排尖牙，朝他咧开嘴笑着。
“替身？”裴知还眯了眯眼睛，苦笑道，“学得倒是挺快。”
说罢，他陡然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后颈流向五脏六腑，这股寒意麻痹了他的感知，以至于即使手臂上受了她两刀，也丝毫觉察不出疼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