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锐推着行李箱,去前台订房。
许一诺机械地递上身份证,推上墨镜、接受人脸识别,再戴上墨镜,拿了房卡,自顾自地去电梯间搭电梯。
赵嘉锐落后一步,赶到时,电梯门刚要关上。他没伸手阻拦,也没按上行键,就看着电梯门逐渐闭拢,将他和许一诺彻底隔开。
酒店只有三层楼高,定的两间大床房紧挨着。
许一诺刷卡进屋,坐在玄关的换鞋凳上,她还没从方才的情绪中缓过来。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赵嘉锐,更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是继续以前的不知者无畏、勇往横行,还是要学会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甚至退让。这让她很慌乱。
许爸许妈生许一言那年,她十岁,记事也懂得很多事了。在外听人说许爸许妈这么大年纪还非要个男孩儿,怕是费了不少心思后,回家就不依不饶地追问他们是不是重男轻女。许爸许妈说不是,许爷许奶也说不是。但看着被他们呵护在怀里的小婴儿和被分去的关注,她就觉得是,闹着要离家出走。从此没人敢怠慢她。许一言有的,她有;许一言没有的,她也有。她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折腾着、享受着,说回乡就回乡,说创业养花就创业养花,没人跟她说一个“不”字,甚至许爷许奶还要捧着她说“真好,年轻人就该多闯闯”。
一直以来,一家子人包容她作天作地,也算过得其乐融融。她知道自己作,但也绝非恃宠骄纵、不可一世,更是自觉从没伤过人。
没想过,一次激情冲动的表白、再一次深思熟虑的分手,会伤害到人。不管直接间接、有意无意。这都让她难以忍受。
更难以忍受的是,这个人时隔两年之后,全副武装地回来跟她说没事了,他已经自我疗愈好了,还陪她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戏码,一步步引她上钩,趟上了合伙创业的船。
而此刻这个开船的人正在外敲门,尽心尽责地喊她出去吃饭。
她当然不愿意去。
人坚持说该吃中饭了,还说要把她的行李箱推进来。
许一诺抹了一把脸,抓着门把手,把门开了一条缝,露个脸说:“你把行李箱放门口就行,我自己推进来。”
赵嘉锐见她终于开门,一手撑住门,一手挡在门框,定定看着她,似是恳求道:“一起出去吃个饭吧,我查到附近有家还不错的西图澜娅餐厅。”
许一诺冷脸说:“不用了,你自己去吧,我要睡觉。”说着伸手就去拉行李。
赵嘉锐抬腿轻轻把行李箱往后一推。
许一诺接了个空,抬头怒目瞪向赵嘉锐。
赵嘉锐平静与她对视,还是那一句话:“先一起出去吃饭,吃完再回来睡觉。”
“不然呢?”许一诺挑衅。
赵嘉锐面色不改,平稳放话:“不然我就把你行李箱藏到我房间。”
“凭什么?”许一诺质问。
“凭我们是朋友。”
“朋友可不会干这样的事。”
“那就凭我们是创业伙伴,我的股份比你多20%。”
“想以股份压我一头?”
许一诺冷笑一声,瞅准时机,拉开房门,往外几步,去走廊拉行李箱。
赵嘉锐眼疾手快,一手抓住行李箱,一手紧扣她手腕。
许一诺急得压着声音喊:“放手!”
赵嘉锐说:“不放。”
许一诺眼里带了求饶之色:“别这样,会被人看见。”
赵嘉锐迟疑了一瞬,松开她手说:“那你别关门,我等你收拾好行李,一起出去吃饭。”
“好。”
许一诺嘴上应着,在赵嘉锐的注视下,慢慢将行李箱推进房间,突然转身关门。
赵嘉锐飞速将右手抵在门框,只听得他一声闷哼。
许一诺赶紧松手,打开房门,眼眶含泪,嘴唇上下颤动,带着哭腔骂道:“你混蛋!”
“我混蛋。”
他还是一副平静从容的模样。
许一诺更来气了,眼泪倾泻而下:“你是不是很得意,看我就像个傻子。”
赵嘉锐抬手想要给她擦去泪水。
许一诺后退一步,任泪水滑过面孔,微仰的脸上满是倔强与不甘。
赵嘉锐手停在半空良久,无力地垂在身侧,轻声说:“我才是傻子。”
“你的手。”
他的右手还撑在门框。许一诺只掠过一眼,就匆匆别开眼、不敢细看。她最见不得别人流血破皮,比自己受伤还难受。
“只是擦破点皮,不碍事。”
“为什么突然把手伸进来?你这是存心不让我好过。”许一诺低声说,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软调。
赵嘉锐也软了语气说:“如果不这样,你就不会出来了。”
他说话时,一双眼始终不离许一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