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会儿没空应付许爸许妈,就怕赵嘉锐走人。三两步奔到十字路口,看见对面车还在,定了定心,不急不慌走上人行道,想着待会儿定要叫他下不来台!
可嘴角总是止不住上扬。
这样的态度怎能威慑服人?
咳了两声,她数着人行道上的条条斑马线,反复练习绷脸表情,终于在踏出最后一根斑马线时成功肃了脸、抿紧唇角。
走上南边岔路,及待见着站在车尾的赵嘉锐时,她还是憋不住露了笑脸。
赵嘉锐也笑了。
他一笑,许一诺就更抑制不住。笑像到了时节、次第绽开的花, 盛大绚烂、无法阻挡。只好背手捂着半边脸,偏过身去,不让他看。
赵嘉锐就是要看。
他走到许一诺跟前,轻轻拉下她手,掰正她的身子,定定看着她,眼里闪着簇簇欢喜。
许一诺只看他一眼,就垂下眼,撇过头去。
两人各自无声地笑,像在黑夜里绽放无声的烟火。
终于,赵嘉锐张开双臂,将许一诺柔柔拢入怀中。
许一诺转头把脸埋在他胸前,闷声笑。笑够了,伸手戳他胸膛:“你不是走了吗?”
赵嘉锐将下巴搁在她头顶,轻声说 :“又回来了。”
许一诺揪住他连帽卫衣的帽子抽绳,在指上打着圈问:“知道那束郁金香是什么品种吗?”
“知道。”
“是什么?”
“幸福一代。”
“可以啊!”许一诺有些意外。
赵嘉锐解释说:“水培瓶上有标签,写着幸福一代。还有你送给你奶奶的那束是红色印象,送给你妈妈的是狐步舞。”
“看得还挺仔细。”许一诺心里头美滋滋的。原来他真认真看了她发在朋友圈的郁金香生长日记。
“那你知道这郁金香的花语是什么吗?”
赵嘉锐没吭声。
许一诺伸手戳他:“说呀!”
“不知道。”赵嘉锐老实讲。
“那怎么选这束?”
“就看着挺特别。”
“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为什么送我花?”
“你猜。”为博回一点颜面,赵嘉锐特意卖了个关子。
许一诺直接挑明:“喜欢我?”
“嗯。”赵嘉锐直视她眼,心甘情愿地承认。
许一诺很得意地“嘁”了一声,又把头埋在他胸前,没再说话。
赵嘉锐眼里的欣喜淡了一层,还将下巴搁在她头顶,慢慢收拢双手,将她抱紧了些。
乡村的夜晚,静悄悄。天空黑漆漆的,没有月亮。大概有几个星子吧,没人在意。路边的树还没浓密,远看枝干还是光秃秃的,近看才瞧见如星子般的芽点。草丛倒是茂盛,只是也安静,没有善鸣的蟋蟀、蝈蝈,更没有流火一般的萤火虫点缀其间。
但好在风是暖的、心是暖的。
许一诺窝在他怀里一阵,突然想起来:“你不是还得值夜?快走吧。”
赵嘉锐愣了一下,还没想好托词。许一诺已经挣脱他手,催他快走。
他微叹口气,说:“那我送你回去。”
“不行!”许一诺一口拒绝。
赵嘉锐紧抿唇角、面色委屈。
许一诺说:“不能让我家里人看见。”
赵嘉锐皱着眉头:“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不是。”许一诺认真解释,“我刚说是范丁玲找我,才跑出来的。这一看到你,不就发现我撒谎了?而且你走了又回,不也惹他们起疑?”
“我就说是落了东西……”
“落了什么东西?”
“……”赵嘉锐不想说。
“看吧,你连借口都没想好。”许一诺教他,“所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我过个马路就到,很快的,别担心。”说着,转身就往回走。
人行道正是红灯。许一诺等在路口。
赵嘉锐停在原地喊她:“许一诺!”
“嗯?”许一诺回头。
赵嘉锐问:“你今晚高兴吗?”
许一诺笑着说:“高兴呀!高兴得恨不能跳起来。”
“就这么高兴吗?”赵嘉锐扬起嘴角。
许一诺歪头一笑:“当然高兴呀,你承认喜欢我了耶!”
他记起来了,他记起来了。
两年前,她跟他表白,不是问“你要不要跟我交往试试看”,也不是问“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而是说“你要不要以后就跟我混了呀”。
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她也不曾改口。
答应她后——他问“就这么高兴吗”,她回“当然高兴呀,你答应跟我混了耶”。
今晚同样——他问“就这么高兴吗”,她回“当然高兴呀,你承认喜欢我了耶”。
两年了,她还是那个她。
“那你呢?”赵嘉锐问。
“你猜。”她也很可恶地卖了个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