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锐笑:“你讲。”
许一诺是真疑惑,问得也是真诚恳。
“羊不是吃草吗? 那干嘛不把羊直接赶到地里来吃草,而是要人工除草?.这多累人?”
赵嘉锐明显一愣,随后仍是笑:“你是问为什么不放羊?”
“对啊!草原上牧民不都是放牛放羊?草随便牛羊吃,吃饱了再赶回去,这多方便?怎么到我们这儿了,就得费劲多转一道?”
“那人家草场上是牧草,也不是这种杂草呀。”
“可我爸妈不就是每天去田里挑草给羊吃?自家田里不够的还专门沿道去后头镇上的农场挑草呢!这草不就是给羊吃的?也不是牧草呀,就是杂草野草。”
赵嘉锐跟她解释:“羊很挑嘴的,不是什么草都吃。你下次可以留意看看,或者问问你爸妈,都给羊吃的是哪些草?”
“哪些草?”许一诺一脸懵,“不都是青草?”
“像在农村,最常见的也是羊能接受的杂草,比如马唐草、蒲公英、猪殃殃、播娘蒿、葎草、 繁缕、毛苕子草、还有荠菜。但这些杂草不是每季都有,挑到哪种算哪种。再就是庄稼一类的,像花生藤、番薯叶、玉米麦穗,量就更少了。一家才能种多少花生、番薯和玉米?但一般人家里就三五只羊,数量不多,需草量不高,自然是田里杂草加上庄稼叶就够了。”
“哦,懂了。所以像我家这种三四十只羊的,就上不上、下不下,既没达到单独辟地种牧草的程度,单凭自个儿家田里的杂草又不够,就只能多跑地方多挑草或者向别家收庄稼叶了。”
“对。还有一个问题你想过没有?”赵嘉锐故意卖关子。
“什么问题?”
赵嘉锐指给她看:“你看我们人力除草是怎么除的?羊也能这样吗?”
许一诺仔细一看,人蹲着身子,左手贴地抓草,右手小锹对准根部铲动三两下,等土松根露,左手顺势将草连根拔起,再拎起抖抖多余的泥土,堆在一边,这才反应过来赵嘉锐话外话,伸拳在他背上捶了两下。
“嘲笑我!都说了是蠢问题蠢问题,还嘲笑我!”
赵嘉锐闷声笑着忍了。
许一诺为给自己挽回颜面,努力想了一个理由:“行啦行啦,我知道放羊是不可能的啦。而且,万一吃到毒草怎么办?”
“这倒不会。听我爷爷说,羊能自行辨别草有无毒性,不会误食。”
“这么神奇?”许一诺鼻子一皱,不信。
“真的,羊很聪明的。”赵嘉锐着重强调。
许一诺看他面色状似认真、眼里明显透着戏谑,明白这人又在嘲她,怒踢一脚:“我去你的!”
赵嘉锐笑着躲开。
许一诺没跟,看看有无人注意后,撩撩头发立在原地装矜持,过会儿正儿八经地敞亮喊了声:“羊总,我找你有事。”
有人听见,搭了句:“小伙子姓杨啊?”
许一诺笑呵呵说:“对,他姓羊,奶奶你叫他小羊好了。”
赵嘉锐走过来,碰碰她胳膊:“去林子?”
许一诺一下子脸热心跳:“这不好吧?青天白日的。”
“怎么不好?不是有事找我?”赵嘉锐装不懂。
许一诺羞恼瞪他一眼,率先转身:“走呀!”
路上,许一诺问:“既然羊挑嘴,你们厂里都种什么牧草?我以前听你说过什么苜蓿?”
“紫花苜蓿、墨西哥玉米草、燕麦草、黑麦草。羊爱吃,营养价值也高。”
“那冬天没草了怎么办?也是吃干草和豆粕?”
“黑麦草、燕麦草能过冬。厂里也会储青。”
“什么是储青?”
“就是储存青草,通过技术手段发酵青草使其保鲜。你可以理解为是羊的青草罐头。像一般人家没条件储青的,就只能多储干草了。”
“哦!原来这样。怪不得我爸妈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才春天就想着冬天。囤草、晒干、打成草料、装袋入库,一道道儿的,就留着过冬用呢。”
“养羊头等大事就是草料和防疫,你爸妈做得对。”
“你懂的好多。”许一诺由衷说。
赵嘉锐拿肩膀轻轻推她:“我不是那什么羊霸总么?”
许一诺不好意思地笑:“我还以为你就是坐坐办公室,指挥别人干活呢,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而且竟然认识这么多杂草。我就认识蒲公英、荠菜和狗尾巴草,其他都不认识。”
“我小时候放学回家要挑草喂羊的。”
“啊?”许一诺实在想不出那画面,小心问,“你小时候家里很穷吗?”
“还好吧。到上初三那会儿,条件稍微好一点了。因为我爸妈能挣到点钱了。”
许一诺想想还是问:“你爸妈在新疆做什么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