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仪是完全不能理解,在她看来,喜欢的第一准则——就是不要伤害。用心痛来证明喜欢,在她看来是错误的,更是病态的。
但她不想让事态升级,极力控制着情绪,不让厌恶表露得更盛,缓一缓,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会让我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才让家人跟我一起遭罪。让我单纯以为这一切只是生意手段不好吗,为什么你要让我知道?”
韩施灏永远是沉着冷静,镇定自若的模样,幽深的眼神自下而上地审视过她,“贺仪,难道我要是为了你就放弃一举捧红杨汐的机会,你不会觉得更恐怖吗?”
她被问愣住。
“何况,我的手段不是一定就会伤害你,没有向南风的配合,我这个计划随时都会夭折。我也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他真的不出面澄清,任由事态发展,即使知道你会生气,还是选择生意优先。这不得不让我感叹男人真的是绝情的生物,他们的爱永远都有先决条件。”
确实,自己和韩施灏并无交集,他要证明什么是他的自由,毕竟她和向南风还有婚姻关系做系,也无法左右他的决定,就更加没有理由责怪旁人。
可是韩施灏的话叫她更加难过了,也是事实。她不愿提起向南风,神色萎靡地问:“你还有其他话要说吗?”
他问:“你还有茶吗?”
贺仪见他没有就此离开的打算,添些蜂蜜到茶壶,又加了一壶水过来,说:“你想喝就喝吧。”韩施灏却将茶壶嘴对准她的杯子,“你也喝一点,不然口干舌燥还要流眼泪,多可怜。”
她早就没有脾气,喝口茶润润喉,说:“你真是个怪人。”
韩施灏却坚定地摇着头,“我觉得你们女生更奇怪。”
他说:“我要测试的念头并非凭空产生,而是从你们那里得到的建议。好比杨汐刚剪掉头发,申明要和向南风一刀两断的时候,网上不少女生都夸赞她霸气、有个性、给女性长脸。最近她掉了不少粉,也是因为有人厌恶她吃回头草掉价,到头来还是个恋爱脑美女废物,败坏女性名声。我就觉得女人这种生物也很奇怪,女的为了事业抛弃爱情,她们推崇备至,口中全是溢美之词;男的为了事业抛弃爱情,她们能恨不得刨你祖坟,将你五马分尸。搞起男女双标来无所不用其极……但这些女的,到头来对另一半的幻想还是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真的不分裂吗?其实这种白痴绝对才是爱情、事业双废的顶级孤儿。”
“那你为什么还要用她们的话来做试验?”
“因为我要试验过后才能证明这些话是错的。”他说,“事业和爱情不是对立面,男人也不会为了事业放弃爱情。因为爱情就是情绪,不是你想放弃就能放弃成功。所以从他放弃你的那一刻开始,其实就已经不爱你了。 但男人的心里还有盘算,有追忆风流,男人认为事业有成以后,爱情也能追得回来。你的向南风或许也是这样想的。”他故意顿了顿,才道,“我并不是在劝你等他回心转意。”
“你多虑了。”贺仪说,“我们离婚,原因出在自己身上,并不是因为外界的干扰。”
“是什么原因?”他问得咄咄逼人。贺仪并不在意,她也确实想找个人 说出来。或许是跟他讲这些话,不会让她有心里负担,很快就说:“我觉得夫妻应该是同舟共济,而不是一方坐享其成。像你说的用事业追爱情,我并不喜欢。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不需要别人来保护。被保护在相安无事之中,也可能是被隔绝在真相之外……‘善意的谎言’在我看来是隐藏的虚伪,无论有多少理由,谎言就是谎言,就算不是真的,但造成的伤害一点也不假……何况,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能熬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很多时候心意在途中就死掉了。”
她说:“我唯一求的是坦诚相待。因为猜忌真的很伤人,它会把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突然有一天,你看着对方的脸就觉得好陌生。朝夕相处的人变得陌生,那种感觉会很恐怖。”
“你讨厌他吗?”她说了一大串话,韩施灏却只有这一个问题。
贺仪说:“我不讨厌他。”
韩施灏说:“你会讨厌人吗?”
贺仪一阵苦笑,“通常情况下,我不希望去讨厌别人。”
他若有所思,“所以,其实你讨厌我,对不对?”
不得不承认他很聪明,他耳朵有极强的穿透能力,毫不费力就可以听懂你的弦外之音,对这样的人没有撒谎余地,何况她也不擅于撒谎。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讨厌你。”她说得很诚恳,“但这种讨厌更多的是源于价值上的差异,并不是对人格的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