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的人显然出尽了力道,刀子离开的位置,水泥地面被刀尖戳出一个洞。
这些人显然不是来吓唬他的,哪有人吓唬人拿刀子往人身上捅的,要不是他躲得快,胸口不得捅穿。
特别是看到那平整的水泥地面上的一个缺口,孟温已经能想象出自己心口被捥了一块肉的那种剧痛感,下意识轻拍了几下自己的胸口安抚那受伤的灵魂。
而拿刀的人不只一个,躲得了一刀,他可躲不了第二刀,尖刀刺穿了他的羽绒服,划破了他的腰间。
在刺痛的刺激下,孟温才真正地意识到危险。
重新倒回地面,双脚朝天狂踢向迎来的所有刀子,趁所有人不及,冲了过去回手夺过其中一把刀子,并迅速一脚踹向最靠近他的人。
手持刀子对向所有试图接近他的人挥舞,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么多人。想逃跑也没底,地形不熟,还走进了一条死路。
孟温双手举起刀子,直冲站在唯一出口的人,那人看他发疯的样子下意识躲开。
孟温也顾不得疼痛,嫌弃且惊恐地扔了手里的刀子,跑往喧杂的地方而去。
“还好躲开了,真要捅,我还不敢。”
上回对他动刀子的人只有白冬絮,但误会不是解开了吗,孟温搞不懂那人又在搞哪出。
“白冬絮,你个卑鄙小人,逼我上绝路!”孟温脚下一刻都不敢怠慢,看到哪儿有人就往哪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天空闪白,轰鸣声伴随大雨而来。
路过一处工地,工地的工人早已下班,施工现场挖出了一条条下水道,旁边是一堆还没安置的混凝土排水管,孟温躲进里头发现装个人居然没有问题,正好是个避雨的好地方。
淅淅沥沥的雨声越下越大,转眼变成了狂风暴雨,孟温的心犹如这沉静的夜,逐渐死灰。
他始终不明白,他究竟做了什么,以至于让白冬絮这么恨他,一次次叫人来杀他。
蜷缩在黑暗处,抱着膝盖侧身靠在排水管壁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排水管外昏暗的施工现场,雨水随风不时刮到身上,孟温越躲越深,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同时间的另一边,白冬絮站在窗边吹着屋外凉风,雨水细细打入屋内,也打在了他的身上。
身后无人,只有一道黑影笼罩在他的身周。
最近几个月他开始接受药物治疗,他受不了那些幻影的出现,他害怕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
他的父亲白胜永远都不会站在他这一边,是他将自己推向这个位置,却在最后,一听到枕边人的枕边风就和她们的孩子来对峙他一人。
他无法以这个身份坐在这个位置,他也无法把这个位置让出,不是他不舍,而是不能,他的家族现在需要他。
他执意去推翻这一切,就必须推翻到底。
郑千义死了,他唯一的好朋友死得那么冤枉,这些年还是没能为他翻案,好在为他争取了一个调查的机会。
但年限将至,再这样下去,郑千义就真的是一个背叛组织的瘾君子了。
最近又从高晋那得知,五六年前郑千义暗中调查,其中有一宗案件涉及到瑰王,当时各家主处于内斗严重的时期,白冬絮没来得及彻查就有几个小家主主动招供。
现在看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夜色渐深,雨越下越大,手机都不敢打开的孟温埋头靠在膝盖上等雨停,等着等着打起了盹。
五年的流离失所,经受社会毒打的贵公子在恶劣的环境中已经能完美地适应,不仅睡得安稳,还做起梦。
孟温梦到自己蜷缩在一个破庙里,庙里挤满了人,所有人穿着破到不成样的袍衣,天寒地冻身上的衣服都不适时季,孩子的衣袖裤脚连手肘和脚踝都遮不住。
再低头发现自己的衣服同样脏乱不堪,胸前的长发又脏又乱,两手粗糙,掌心都是厚茧。
嘴里嚼着干到咽不下喉咙的干粮,一个孩子天真的眼神朝他看来,所有人都睡了,只有那孩子醒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饿醒的,眼里只盯着他手里的干粮看。
孟温把手里的干粮给了那孩子,破旧的庙门还是挡不住屋外的冷风侵袭,雨声滴答落在檐上,他起身轻轻地推开庙门,随即关上,双手去接檐上滴落的水,捧到嘴边喝下。
饥饿感阵阵袭来,肠胃都跟着喊叫,并做出了抗议,引起腹间微微的绞痛。
入梦是真切实感的,雨滴随风打到身上被冰冷的触感惊醒,恍惚间以为置身于梦中,饥饿风寒交迫。
睁开眼,入眼一片无尽的黑暗,冷风带着细细雨丝打在身上,噩梦一场,孟温眼角划过一行泪水,低声呢喃着,“我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