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萧衍为了筹粮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那厢的始作俑者却是懒懒地栖在枝头晒太阳,惬意万分。
暮色四合,晚风簌簌,树影婆娑,子时将临。
吃饱睡足的敖沧被凉风惊醒,才发现时辰差不多了。他一个跟头从枝头跃下,脚步轻快地跃进屋,却看见弥若垂目坐在桌案旁,早已支颐睡着。
也不甚在意,走近床榻,踹了踹床上人的手臂:“欸,死了没?死了就应个声,爷好早些给你备份棺材。”
“那我可要金丝楠木万万年不朽的那种。”笑声从床上传出,“这才方便能活万万年的你,随时瞻仰我的遗容。”
敖沧也笑骂了一声:“臭小子,还不快把内丹还我,你睡了一觉倒是舒服了,留了个烂摊子给我收拾。”
相唯从榻上坐起,吐出那颗宝蓝色的珠子,扔给敖沧:“一股鱼腥味,也只有你当宝。”
敖沧用身上的脏衣服将珠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擦了数十遍,才重新含回口中,一脸鄙夷道:“我还嫌你有狐骚味呢。这回我也算救了你一命,即便你不用报答你恩公的那套待我,可也不能小气了。”
“这样吧,我这一百年的饭就由你全包了,也不需顿顿海味山珍的,简单点就行,每天早上燕窝,中午……”
“整个王宫都被你吃干净了,还不够?”相唯瞟了瞟敖沧的肚子,“过去还真是委屈你了。”
敖沧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将宫里头吃了个遍?”
相唯凉凉地扫了敖沧一眼:“以你的脑子,也就只能想到这样的法子。”
敖沧听了登时不乐意了:“这法
子可也不尽是我一人想的,你媳妇也觉得不错啊。”
“哦?”相唯转脸看向一旁桌案上,状似睡熟的弥若,嘴角微弯,“看来是我高估她了,她与你也差不离。”
看着弥若紧闭的眉眼难以察觉地抽动了分毫,相唯脸上的笑意愈甚。
“不过,话说回来,”敖沧仍对一事耿耿于怀,“那晚,就是你成婚当夜,带我找出来找吃食那次,你见着那伙人怎么跟见着旧情人似的,二话不说就将我撂下自个溜了?害我差些就被剥皮削骨熬成大补汤了!”
相唯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住,半晌才幽幽吐气道:“只因,那其中的一人,是我的哥哥。”
敖沧听了一愣,反应了许久才出口:“就是那个拿天雷劈你,差点让你成灰的那只青眼狐狸?”
相唯默然,敖沧反倒紧张了,难得口吃:“他、他瞧见、瞧见你了?”
相唯抬手按向右胸口,自嘲道:“这一刀就是他砍的,你说他瞧见没?”
敖沧立即蹦起来:“那你等什么,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回妖界或是冥界躲一阵。难不成你还想被他再劈一次?这回没有傻子替你挨劈了,你还不魂飞魄散……实在不行,你跟我回北海算了,我家老头在天帝面前还是有几分面子的,料他一介小仙也不敢跟我北海龙宫抢人……”
“放心,他如今若真要与我为敌,也未必奈何得了我。”相唯哭笑不得地止住敖沧神经质般的唠叨,“那九道天雷的处罚我已受下,没有灰飞烟灭也是天意。如今我既不在他的管辖内,也不曾祸害人间,他没有理由再来拿我。”
“反倒是他,私下与魔族勾结,企图谋害北海龙子。”相唯朝敖沧微微一笑,眼眸中的金色光芒却愈来愈冷,“这个罪名,若是告到天帝面前,足够削了他的仙籍!”
敖沧顿时眼前一亮:“那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家老头,让他在天帝面前参那只青眼狐狸一本,剔了他的仙骨熬汤……”
相唯摇摇头:“此事不急,权当筹码留着便可。眼下让我留心的,是在幽都得知的另一事。”
“什么事?”
“烽聿来凡间了。”相唯吐字极轻,但每一个字眼落在静谧的夜色中,都像石子坠入一潭无波的死水,惊起涟漪无数。
“鬼君?他不是稳坐幽都万年不动的吗?怎的……不会是想来找你算老账的吧?”敖沧一脸痛心疾首地拍了拍相唯的肩膀,“死劫我尚可以帮你化解几分,这情债我可替你还不了。你呀,自求多福吧!”
相唯一把推开敖沧的爪子,显然
对敖沧的智商万分无语:“烽聿掌着生死簿,若真有心算计我,李炯这具肉/体凡胎早死百八十回了。”
“那他……”
相唯金眸微眯,缓缓道:“烽聿离开幽都时日已不短,至少有二三十年……”
敖沧惊呼一声:“难不成,他竟转世为人了?”
相唯朝敖沧点点头,示意他的迟钝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程度。
“可是,”敖沧仍是疑虑,“他好好的幽冥鬼君不当,跑到人间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