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亟亟地支身而起,解开束缚在身上的被褥,看着所穿着的衣物尚是完整,才不由得舒了口气。
松弛下的脑中,不由得又涌现昨夜那个行踪诡秘的男子,在榻前对自己所说的一番话。
抹去的记忆……她想要的答案……藏兵阁……凡人弥若……
她还未定下心神,房门外就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君后,奴婢二人,是君上派来伺候您洗漱更衣的。”
芷鸢将脑中纷乱的思绪暂压下:“进来。”
两个侍婢推门而入,朝芷鸢恭敬地行完礼,便将手中捧着的一叠衣服,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案上。
“这是明日君后的喜服嫁衣,还请君后试穿。若是有甚差错,奴婢即刻让绣工更改。”
芷鸢抬眼看向那绣纹精湛,华美却并不显得张扬的嫁衣,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婚期的临近。
她点点头,两个婢子应声上前,展开那做工繁复的嫁衣,轻手轻脚地替她换穿上。
待穿戴妥当,侍婢手中变成一面长身铜镜,搬至芷鸢面前方便让她观照,不禁赞道:“君后真真是美极了,与君上果然是天造地设的良缘佳偶。”
“君后您看,可还有哪儿不满意的地方?”
芷鸢兴致缺缺地随意看了两眼衣摆,却答非所问:“君上呢?”
侍婢们都以为她是想让烽聿来看,不禁相视会意抿唇一笑:“君上去城外巡视了。君后若是想见,最快怕是也得等到入夜了。”
“嗯。”芷鸢微微颔首,手指轻轻拂过腰处,淡定开口,“这儿的丝线松开了。”
侍婢们颇为意外,方才她们明明仔细检查过,应是毫无破损的,怎么眨眼的工夫就冒出个破洞了。
但她们纵是疑惑不解,此时也只能歉然应声:“是奴婢们检视不周,奴婢这就拿去遣人修补。”
穿着繁重嫁衣的芷鸢,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提线人偶,一举一动都无法随心随意,甚是不自在。也不等微微惊讶的侍婢上前,自己就埋头动手解开缠了好几圈的腰带。
待终于将枷锁般的嫁衣从身上除了下来,芷鸢才无声地松了口气。
等一个侍婢捧着嫁衣急急去修补后,芷鸢才漫不经心地看向剩下的另一个侍婢,问道:“你可愿陪我在这府院中走走,屋中待久了有些闷。”
侍婢恭谨垂首:“君后的吩咐,奴婢自然是愿意的,您这边请。”
芷鸢笑着虚虚扶过她的手:“有劳。”
“穿过这处回廊,再绕过前方的石屏,就是君上的书房……您看,这书房紧挨着的,便是君上的寝阁。”说着,那个侍婢还刻意地顿了一顿,偷偷瞟向芷鸢,本以为她会露出一脸娇态羞赧,却见她竟是半眼也不看,面色依旧寡淡得如同清水,“素闻鬼君酷爱收集上古的神兵利器,可是真的?”
侍婢点点头:“君上确实有这个喜好,但君上收集的那些兵器宝物,都放置在书房后的藏兵阁里。”
“带我去看看。”
“是、是,君后这边请。”
侍婢嘴上虽应着,心里却是一片愕然,这位君后不爱漂亮衣服,却对满屋子的打杀兵器感兴趣,这品味果然是非同一般,怪不得君上会对她青眼有加。
侍婢将芷鸢带至一处不大起眼的小屋前:“您看,藏兵阁便是这儿了。”
看着芷鸢欲再朝屋门走近几步,侍婢赶紧将她拦下:“君后,万万使不得啊!”
“哦,这是为什么?”
“您有所不知,藏兵阁里头收着的,大多都是万年前神魔大战时使用过的兵刃,怨戾之气重的很,在幽冥除了君上,再无第二者能受得了那噬魂夺魄的杀念,十分可怖的……”侍婢说着,仿佛已感受到屋内骇人的阴寒怨意,手脚都不由自主地颤了起来,“君后,咱们还是走吧。”
“嗯,好。”就在侍婢迫不及待地转身迈步时,芷鸢就挥手拂袖在
侍婢面上一扫,毫无防备的侍婢应声而倒。
芷鸢打量了四周,确保并无其他人后,不敢多耽误,立即走上前推门而入。
既然那个金眸男子敢让自己来此,想来此处对她而言,应无太多危险。
虽然她也说不清,为何会对他的话如此相信,但心里就是有一种固执坚定的直觉,他绝对不会害她。
藏兵阁的屋门并未上锁,被她轻而易举地推开,她略微定了定神,就抬腿迈入门内。在外头看着仅是巴掌大的狭窄地方,但真正走入时才发现里头竟是别有洞天,不仅空间大的出奇,而且在半空中悬着各种神兵利器。
屋内的确弥漫着应有的幽寒陈旧,但并无什么可怕的戾气怨念出现。
她毫无目的地游走在利剑和宝刀间,直至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隐蔽的转角暗门,她也不知为什么,仿佛冥冥中有线牵引着她的双脚,带着她不由自主地朝那处幽暗的角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