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尘刨了刨腿,又伸了个懒腰,扑了个身就钻入弥若的怀里,蹭了蹭他二人握在一处的手,撒娇似的打了个呵欠:“有人陪着喝酒,感觉就是不一样啊!喝得头都晕了,我先补个觉,你们的洞房随意随意啊……睡觉果然还是狐狸身子舒服……”
不等说完,翻了个身就呼呼大睡起来。
“她、她是你家中亲戚?”弥若看着怀中似曾相识的一团赤色绒毛,不确定地看向相唯,低低问道。
相唯的视线也紧紧凝在那微张的狐狸嘴上,状似沉思地默然良久,终是摇了摇头,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时辰快到了。”相唯透过郁郁葱葱的枝叶,看了看头顶微偏的日头。
弥若会意,正欲小心地将怀中的狐狸抱起,相唯却伸手过来,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些不明的情愫。“我来。”
弥若也随着相唯一道站起,看着他小心地将绾尘那只红狐狸抱在怀中,一步步朝不远的洞口里走去。弥若没有跟上去,她觉得,他也许想单独与绾尘呆一会儿。
但相唯只在里头待了片刻,就返身出来,透过枝叶的斑驳日光,洒在他微垂的金色眸子里,里头流转的光芒,美得令人炫目。
弥若蓦地想起了绾尘的那句话,不禁暗暗感叹,这的确是双容易令人迷失自我,纵是过了千年万载也无法忘记的眼。
感觉到弥若的注视,相唯抬起眼对上她的视线,眼底因迷惑而郁积的暗影尽去,笑意粲然地朝弥若伸出手,薄唇微启却吐字清晰:“娘子。”
弥若也笑着迎上前去,却在相隔咫尺的距离,晴天一道霹雳,正正劈在二人之间,割裂出一道无底且不断分离的鸿沟深渊。
不过眨眼的片刻,脚下的土地便没有一寸完好,二人没有丝毫躲闪的立足余地,便直接朝身下幽暗的深渊里跌去。
“相唯!”
只是咫尺的错过,那朝她递来
的手,在瞬间便已相距天涯。
“弥若……”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里急速坠落,相唯顾不得粉身碎骨的结果,亟亟地朝四面呼喊,朝周围伸手,但除了他呼喊的回音和耳边急急而过的风声,别无其他。
就在无尽的绝望袭上心头,相唯的身子却陡然停止了坠落,背部被一柔软的事物托垫住。
他缓缓地睁眼看去,眼前是不断飞速而过的缭绕云雾,云雾间隐约可见起伏的山峦,以及建于山巅峭壁上的亭台楼阁。
这是哪儿?
他撑着手下柔软的物什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下的竟是只大鸟的鸟背。
这鸟长着白色的长喙,背部青色的羽毛上,生着些许红色的纹理。
相唯愕然,这竟是上古时,便已随神族一同隐世绝迹的,神鸟毕方!
这毕方鸟稳稳地负着相唯,穿过重重云雾和无尽的山峦,朝众山中最高耸独立的巅峰疾飞而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相唯可以渐渐辨清那山巅上临风站着个人影,身上的灰蓝布袍并着皓皓胜雪的长发被风吹起,但那英挺似松竹的站姿,却不见半分老态,反而迎面带着一股凛冽冷肃的英气。
“客至,有失远迎。”清清冷冷的声音由远及近,在那身影躬身抬首时,相唯的视线正巧对上他的眼眸。
一双金色的眼眸。
第55章 战神
相唯在看见那双金眸时,有好一阵的失神。驮着他的毕方鸟颇有些傲性,见明明到了目的地,身上的人却迟迟不下来,毫不犹疑地就将他从背上扔了下去。
可浑身的傲性在见到那蓝袍白发的男子后,却是全然无踪,被听话的驯服取代。在男子四周低飞地绕了一圈,像是低低呢喃耳语了几声,模样甚是伶俐乖巧。男子点点头,轻拍了拍毕方鸟的头,那毕方鸟才心满意足地长啸一声,展翅飞离。
被摔趴在地的相唯有些狼狈,赶紧亟亟站起,却不料混乱中,从袖中跌出一物,是绾尘的那面铜镜。
不等相唯俯身去捡,男子轻轻拂袖,那铜镜就已飞入他的掌中。
相唯歉然地朝面前的男子拱手躬身:“勿入宝地,多有唐突,还望前辈见谅。”
那男子却未应声,目光流连在手中的那面铜镜上,冷清的面上渐渐现出些许暖意。
相唯躬身等着回应,却久久不闻回音,因行礼而抬起的手背僵硬酸疼,只好又唤了声:“前辈?”
“我并非什么前辈,隐居避世的无为闲人罢了。”男子缓缓抬起头看向相唯,云淡风轻地道:“称我‘云祈’便可。”
相唯愕然:“云祈?战神云祈?!”
“战神?”云祈轻哼了一声,“区区不过一介武夫,如何担得起这样的盛名。”
“只是不曾想到过了万年,难为竟还有人记得我这诨名。”云祈衣袂轻拂,手中的铜镜又重新回到相唯怀中,语气却在不经意间少了几分冷意,“你方才,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