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喝就凉了。”
“哦。”她垂下眼睫喝汤,她喝完后,他很自然地准备把碗接过去,问:“你还要喝吗?”
她没说喝不喝,也没把碗递过去,温恂之疑惑地投来目光,但见她细长的手指扣在碗底,一双清润乌黑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他看,面上流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喝汤了?”他问。
虞幼真摇头,说:“要喝。”
温恂之好笑道:“那你扣着碗做什么?”
虞幼真:“……”
她把碗递到他的手边,他垂着眼睫给她打汤,先是细致地用汤匙底部晃开浮在表面的清油,才给她舀汤,最后还捞了几块没有骨头的鸡肉放进去,这才把碗递过来给她。
入口温度恰好,没有恼人的浮油,也不需要剔骨。
打碗汤都如此妥帖。
这时,她听见他问:“今天第一天去公司,感觉怎么样?”
“嗯……”她思索片刻,说,“还行。虽然工作不算多,但是很繁琐,让我觉得很累。”
他仿佛来了兴致:“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我现在刚进去嘛,所以他们也不会交给我一些现在还不能上手的工作,只教了一些简单的事情,比如说……”她掰着指头一一给他细数她第一天去公司碰见的人和事,“虽然工作量不大,重复性的工作也很多,但是需要注意很多很多条条框框的东西。我刚进来,什么都不懂,总是要处处留意的,一天都提心吊胆,精神紧绷,所以就会觉得特别累,像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
她越讲到后面,头越垂越低。
温恂之轻笑一声,揉捏了一下她的后颈当作安慰,“看来你的上班体验并不算愉快。”
她叹了口气,道:“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吧,这一天下来,非要挑出一个什么优点的话,我感觉我的同事似乎还不错。”
“哦?”他挑了挑眉,“是相处得还不错了?”
她点点头,道:“他们人挺好的,很耐心教我。”
“那很不错。”他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对同事最好不要全无防心。”
虞幼真:“?”
她有点儿不开心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他们看起来都挺好的呀。”
“你也说了,是‘看起来’,对不对?”他低下头,视线与她平齐,很认真地对她说,“幼真,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无。”
“……知道了。”她瘪瘪嘴,转头看他,“你每天都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吗?”
他反问道:“你具体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想了想,给出一个定义:“就是重复□□物很多的,小心翼翼的日子。”
“差不多,但并不完全。”他说,“工作形式可能是类似的,但是内容不会像你目前接触的那样琐碎。”
“工作都这样无趣?”她发出疑问。
他笑起来,道:“当然不是的。你完全可以选择一个对你来说感兴趣的工作。”
她沉吟不语地盯着他看了片刻,才发问道:“那么,你喜欢你现在的工作内容吗?”
他很坦诚地说道:“谈不上喜不喜欢,但是我尽量让自己享受工作。”
这个答案令她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也让她来了兴趣:“享受工作?为什么这么说?”
他微微垂下眼睫,笑着揉了揉她的额发,轻声说道:
“因为我负有责任,我必须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如果持续地把负面的情绪带入到工作之中,只会让我更加消耗自己。”
她眼睛微微睁大。
他坐在这样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高位上,责任自然是重大。可责任是多么沉甸甸的一个词,一压下来,竟会让人无暇顾及自身的感受。
她发觉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闷闷不乐地、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而叹气,或许两者都有。
温恂之察觉到她兴致不高,轻巧地转移了话题:“开心点。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她勉强提起精神,配合地问:“什么消息?”
“好消息。”他的话音微微一顿,视线落在她身上,目光很和煦,声音也放柔了不少,“我一个朋友说涂山老师最近会来港城。”
听到这个名字,虞幼真呼吸不免微微一滞。
涂山老师,就是她之前关注的那个摄影博主,主要拍摄自然风光的,她近些年得奖无数,名声鹊起。
刚才所有的不开心好像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她现在满脑子只有这个消息,她忍不住坐直了,身体微微向前倾,不敢置信地确认道:“涂山老师?!她要来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