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珍视的过去。
很珍视的,过去。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像极了那一天她在雷叔那儿吃饭时的心情。
酸辛、好奇、胆怯。
混乱而微妙,汹涌澎湃。
全都是关于他的。
——可她发觉她似乎并不是很了解他。
尽管他们是青梅竹马,尽管他们是夫妻,但他们中间却有一道长长的空白的罅隙。
她年幼黏人时,他是温柔耐心的哥哥,会带她出去玩儿,给她好吃的糖,但很快因为学业安排,他出国了。
等她长大了些,懵懵懂懂有了男女有别的意识,面对他会感觉不好意思,自然会跟他拉开一定的距离,他们从小时候抵着头打招呼,变成了节日时站在长辈旁礼貌的问候……直到他们突然结婚。
其实在结婚之前,他们之间也曾有过短暂的交集,在温伯伯过世后不久,温家争夺财产的大戏落幕,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名正言顺的温家长房长子分得的财产寥寥。
天之骄子,一朝落魄。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比起其他不相干的人,他们两家的关系比其他人更近,出事之后她也曾发过消息给他,问他:“你还好吗?”
她等了很久,没等来他的回复。
那是他那么多年间唯一一次没有回复她。她想他一定伤心至极,没收到她的回复之后,害怕再提会揭起他的伤疤,便也不再问了。
直到某天晚间,她从楼上下来,瞧见沙发上坐着一位客人,他的头发和衣衫打理得整整齐齐,脊背挺直有如青竹,声音有些嘶哑,但说话却依旧不疾不徐,十分有条理。
正是温恂之。
他是来虞家找她的父亲寻求一笔投资,注入他新建立的公司,并许诺将公司的大额股份认在虞修贤的名下。虞修贤同意了。
那次是他们长大之后到结婚之前,短暂的几次交集之一。从那往后,温恂之的人生就好像踩上了快车道,越来越快,越来越忙,分身乏术。
他从她幼时触手可及的邻家哥哥,慢慢变成了整日只能在电视上才能看到他身影的人。
当时只是唏嘘,现在却是说不清楚怎样的滋味。
虞幼真捂住心口,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她从来没有那么迫切地想知道,在他们不曾靠近的那些日子里,他那双眼睛看过怎样的风景?经历过怎样的高峰和低谷?那些……他很珍视的过去是不是全都被他锁在了那个她进不去的房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她连忙拿过来看,却不是温恂之回她的,而是梁如筠在问她的一些学业上的事情,她认真回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又震了震,这次依旧不是温恂之,而是温恂之的助理,他是来告诉她,今天温恂之很忙,现在还在开会,大概会需要晚些才到家。
虞幼真回复他“好的”。
这也算是常态了,自从结婚之后,温恂之总是尽量一下班就回家,倘若有什么突发事情或者别的安排,他都会通知助理在下班的时候跟她知会一声,免得她担心。
再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虞幼真随意瞥了一眼屏幕,看清是谁发来的消息后,她一把抓起手机来。
-My cookie can:幼真,我今晚要晚些到家,不必等我,你自己先吃。
虞幼真抿了抿唇,回复道:
-Yuyz:你是还没开完会吗?我可以等你回来一起吃。
看到她的回复后,温恂之倦淡清冷的神情融化开来,眉眼愉悦地弯了一弯。
这一幕看得站在旁边的万文东忍不住嫌弃地“咦”了一声,刚才这人还在会议室里面不带脏字地骂人,出来看到了太太的消息,顿时就变了脸,比川剧的变脸还要快,这恋爱的酸臭味真是熏得他一刻都受不了了。
温恂之横了一眼作怪的万文东,走到一旁去,他长指微动,干脆给她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她轻轻软软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他的耳边:
“喂?”
他放轻声线,笑着说:“幼真,是我。”
“我知道是你。”她问,“怎么啦?你不是还在忙吗?怎么可以打电话过来?”
“已经忙完了。”他顿了顿,又说,“只是想给你打个电话,跟你说一下我今天晚上要应酬,推不掉,只好晚点回家了。”他仔细叮嘱道,“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家,你不必等我,该吃饭就吃饭,到了睡觉的时间就乖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