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她走过来,顺口问道。
没什么。”温恂之把手机收回口袋,然后垂目看着她,“我们现在回去吗?”
虞幼真说:“当然回呀。”
既然已经决定不拍了,肯定是要回去好好睡觉的,不然还要在外边站着被风吹成冰雕吗?
相较于山下,冷嘎措旁边住宿条件就更一般了。时候也不早了,为了省事,两人也不打算折腾了,准备直接睡睡袋,再盖上衣服,凑合过一晚。在钻进睡袋之前,虞幼真揿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显示没有信号。
一夜好眠。
等她再次被温恂之叫醒的时候,已经接近日出时分,外面的天还暗着,但遥远的天际已吐露出一丝掺杂着金红的亮色。
两人披好衣服,一起坐在放在冰湖前的小马扎上。虞幼真麻利地将昨夜未用上的电池装好,等待日出。她的视线牢牢地盯着远方的天空,不肯放过一丝变化。
很快,远方的那一点曙光弥散开来,像一把细长的剑,刺进夜色之中,雾霭流动间,天色变换,绚烂的金红色从那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亮的口子里透出来。火烧云渐渐填满了整个山谷,灿金色的日光映亮他们面前这广袤无边、连绵不绝的山脉。
这一天,天气晴好没有下雪,也没有云层遮挡住贡嘎雪山,所有的一切都在最恰当的时候,以最完美的状态在她面前呈现。
整个世界都是辉煌而灿烂的。
她终于走运了一次!
虞幼真难掩激动,按快门的手都快撩起火星,她拍了好多好多照片,直到翻卷的火烧云消失了,直到这块电池的电再次被耗光,她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下来。她把手中的相机横放在大腿上,手掌盖在镜头前,没忍住笑了笑。
“开心吗?”她听见他问。
她“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很开心!”
他伸手揉捏了一下她的后颈,于是她转过头去,看见他被风吹动的头发,和弯着的眉梢眼角。
她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被他那样专注地、温柔地注视着。
她恍了恍,他看向她的目光是那样的和煦温暖,就像此刻落在她身上的,暖融融的日光一样。
好像……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她需要,他都在。
他一直在。
为什么?
他究竟是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刚才欢欣的情绪很快消散掉了,转而被许多乱麻一样纠结在一起的思绪和想法所取代。她的内心在敲鼓,鼓声震天。她蜷了蜷手指,捏紧手中的相机。
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生出来一股勇气,这一刻她忽然很想脱口而出,问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又是基于什么样子的身份对她这么好,可这话到嘴边,她却本能地、险险地刹住了。
——如果她真的问了这个问题,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她的头脑混乱,分析不清楚因变量会如何变化,也就不敢轻易地问出这个问题,而他却像似乎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他偏过头来,眉梢微挑,以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虞幼真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换了一个折中的问题:“温恂之,你为什么……愿意推掉工作陪我等日出?”
温恂之微微一怔,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他沉默地思忖了片刻后,而后偏过了头,错开她探究的目光,眯着眼睛望向面前连绵不绝的高大的山。
他笑了笑,轻声说了句什么。
恰在此时,起了风。
他说话的声音又是那样轻,近乎散落在风声中。
但她听见了。
他说的是,“我不想让你留遗憾。”
她掐紧掌心,忽然想问,他有没有什么遗憾?她这么想,也这么问出口的。
温恂之看看她,想了想,半开玩笑地说:“嗯……有点遗憾没带一支画笔。”
虞幼真眨眨眼:“画笔吗?”
“嗯,画笔。”
虞幼真思忖片刻,忽然起身,“你等我一下。”
温恂之看着她一溜烟回了小木屋,过了会,她又回来了,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细细长长的物件。
“这什么?”他举到面前看。
“我的眼线笔。”她说,“不过,你现在可以把它当画笔用。”
她说着,还给他演示了一下怎么用,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说:“没有画纸。”
虞幼真左右看看,确实没有,她索性伸出手,说:“喏,你在我手上画吧。”
温恂之握住她的手,“真的吗?”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