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毛病在监狱里也没改过来。
他见闵邯来了,想拉他一块打:“儿啊,你来得正好,给老子弄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逼……”
闵邯只在意他妹妹的安危:“佳佳在哪?”
“佳佳……”闵为民像是才记起有这么个人,“先别管她了,又丢不了,你快……”
他话没说完,闵邯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打掉了他颗牙。
方圆五米内停滞了一秒。
儿子打老子,还打得这么狠的,实在不多见。
闵为民缓过神来,气得眼珠子通红,“我操,你他妈想死是吧?!敢打你老子,活腻歪了是不是?!你就站那,看老子不连你也……”
闵邯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真正的愤怒是无声的。
不管有声没声,这玩意都没有用。
无能者在丢人显眼罢了。
闵邯在人群中寻找。
大伙自动为他让路。
他已经过了遇到事情哭喊吵闹的阶段。
纵使胸膛中像有一只野兽在嘶吼,他也能用铁链紧紧地拴住它,不让它掌握主权。
隔壁桌的大婶往巷子深处一指:“你找那个小女孩是吧?她跑去这个方向了。”
闵邯循方向而去。
黑暗吞没了他的身影和嘈杂声。
要是闵佳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饶不了闵为民和他自己。
闵为民酗酒就是个前兆。
他早就该和闵佳搬出去的。
在闵为民那种人眼里,亲人远没有酒和其它陋习重要。
不值得同情和怜悯。
闵为民刑满释放后,他们就该躲得远远的。
能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大打出手的人,不配得到机会。
夜风将额前脸侧的短发向后吹去。
这是闵邯从喝醉到清醒最快的一次。
思绪混乱。
心烦意乱。
这片区域没有路灯。
闵邯高声呼喊,数十声后,闵佳应声。
“哥哥!哥哥我在这呢!”
她从不会让他找不到她。
哥哥来了,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闵佳在垃圾桶旁的角落。
她蜷着身子,像只幼小可怜的流浪猫,胳膊上有道抓痕。
闵邯:“怎么弄的?”
闵佳:“别人抓的。”
闵邯:“谁?”
闵佳:“一个讨厌的小弟弟,他找我要吃的,我不给,他就抓我。”
闵邯:“回家。”
他背对着她,蹲下来。
闵佳跳上去。
闵邯感觉她轻了不少。
闵佳:“哥哥,我们不和爸爸住了好不好?”
闵邯:“嗯。”
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从今往后,他再不会让闵佳受委屈。
垃圾堆里钻出条野狗,冲他们吠叫。
闵佳的头埋进他的颈窝。
夜还很长。
月光将影子拉得更长。
第40章 噩梦
在家安顿下来, 闵佳讲述了前因后果。
闵为民带她到饭馆吃饭,旁边坐的是入狱期间和闵为民不对
依誮
付的狱友。
狱友又是炫耀又是阴阳怪气。
闵为民没理他。
狱友却来了劲。
他儿子想吃烤鸡翅,狱友就让他去邻桌拿。
闵佳不给, 小男孩偏要。
闵为民叫小男孩滚蛋, 小男孩气不过,挠了闵佳一下。
指甲在手臂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闵佳推开他。
小男孩倒在地上哇哇大哭。
照理说小孩子的事, 大人不应参与才对。
但狱友显然是达成了目的,拎起闵为民的衣领就打。
闵为民不甘示弱, 场面混乱起来。
闵邯:“睡吧, 我给你讲故事。”
闵佳:“好。”
念着通俗易懂的语句, 闵邯的心思全然不在童话书上。
搬家肯定是要搬的。
搬去哪,租金多少,都还是问题。
他存下的钱根本不够支付房租。
就算租了最便宜的房子,谁来送闵佳上下学?
闵为民出狱前,是老一辈轮流照顾他们。
如今爷爷有高血压, 姥姥有糖尿病, 谁也抽不了身。
读到结尾,闵邯自己也有些犯困。
他给闵佳盖好被子, 便躺到地铺上, 沾枕就着。
他梦到此生难忘的那一幕。
那是个周五, 学校组织郊游,要求每个学生交200多块钱。
他犹豫了一路该怎么开口。
那时闵为民赌博把房子赔了进去, 吃了苦头仍不愿收手。
成天嚷嚷着只要再给他点钱,他就能翻盘。
生活条件拮据, 一家人迫不得己搬到老旧的居民楼。
这里雨天会漏水,厨房地板的瓷砖都被跑得不像样子了, 停电停水更是再常见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