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视镜里的村子越来越远,逐渐变成了一个轮廓隐没在黑暗里。
随着车子开上一条林间小路,吹进来的冷风也渐渐没有了血腥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湿漉漉的青草香。
陈西溪觉得呼吸顺畅了一点,望着窗外对萨沙道:“谢谢你,萨沙,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搭档……”
萨沙没有回话,寂静的车内,响起了低低的呜咽声。
“西溪,”萨沙忽然开口了,这是他们搭档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喊她的真名,“其实我们只是普通人,无法未卜先知,也没办法保护所有人,所以不要太苛责自己了。”
“毕竟很多人成为血猎,也是因为想赚钱。但我加入血猎,是因为我一直觉得世界需要我们这样的人存在,英雄总要有人来扮演嘛。”
“按照漫画书的发展,英雄总会打败恶势力,那么我们也一定会找到这次感染事件的罪魁祸首的!”
“……”
“怎么样,”萨沙得意地看了她一眼,“我刚刚的发言很帅吧?”
“……”
“嗯?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
陈西溪擦了擦眼睛,忍不住笑了出来。
“确实挺帅的。”
如果要让陈西溪来形容萨沙公寓的风格,她绝对会说--
“就算现在有个陌生人走进萨沙的房间,也能马上猜到他是个没对象的极客宅男。”
事实上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是这么对萨沙说的,虽然萨沙提出了他的抗议,但他发现自己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
萨沙打开灯,先把堆起来的中餐外卖纸盒用脚推到一边,然后又将衣服堆从沙发上挪开。
“呃,”他挠挠头,“今晚我可以睡在沙发上。”
陈西溪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房间里面的床上。
她皱了皱鼻子:“没事,我可以睡沙发。”
萨沙耸耸肩:“好吧,随便你,你饿吗?我记得冰箱里还有吃剩的千层饼。”
对方失魂落魄地摇摇头。
“晚安,搭档,”他按了按陈西溪的肩膀,“一切等回去总部再说吧。”
客厅的灯光熄灭了,陈西溪听见萨沙关上房门的声音。
她瞥了眼柜子上的电子钟,凌晨三点多,如果她现在能睡着,还能拥有五个多小时的睡眠时间。
可她一闭上眼,看见的尽是可怕的画面,纷杂的思绪也一刻不停地在脑海中翻涌。
村子里怎么样了?
雀鹰还活着吗?
季凌樱究竟是什么人?
她睁大眼睛望着偶尔被路过车灯照亮的天花板,一种熟悉的无助感在她体内游走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八岁时的那一天晚上。
那天夜晚哥哥忽然把她摇醒,然后让她安静地藏在衣橱里不要出来。
“这是个游戏哦,”哥哥脸色苍白朝她笑了笑,她却从那双与自己相似的黑瞳里读出了恐惧,“如果西溪赢了我就用零花钱买巧克力给你吃。”
外面下着暴雨,她和哥哥拉了勾。接着从橱柜的缝隙里,她看见哥哥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后来她抱着膝盖等了很久,周围安静得只听得见屋外的雨声,好像这场夏季的大雨永远不会停息。
她无助躲在衣橱里,只有她怀里的那只兔子先生玩偶陪伴着她。
再后来,她开始害怕自己被哥哥遗忘抛弃,于是拉开衣橱门走出了房间……
一瞬的失重感惊醒了陈西溪,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后脑勺已经撞在了铺着地毯的地板上。
“妈的……好痛!”
她揉着头从地板上爬起,墙上电子钟的数字已经变成了7。
窗帘的边缘渗进了光线,陈西溪干脆一把将它们拉开,在清晨阳光的照拂下,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浑身酸痛。
她借萨沙的浴室洗了个澡,正打算煎蛋做早餐时,萨沙打着哈欠现身了。
“你该不会一晚上没睡觉吧?”
萨沙瞪着她手里的鸡蛋,好像在奇怪他家冰箱里居然会有快餐和熟食以外的东西存在。
“睡了,做了个不好的梦。”
陈西溪盯着锅里滋滋作响的鸡蛋,淡淡地说道。
萨沙穿卫衣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双手插进衣兜里,走过去靠着冰箱对她说道:”你知道老大可能会要求你去做心理疏导吧?”
陈西溪好像这才回过神,皱起眉头道:“什么?那季凌樱怎么办?我不可能扔下这个案子不管。”
“我明白你的心思,所以我说的是‘可能’,回到总部老大找你谈话的时候你自己注意点。”
“不过……”萨沙从冰箱里拿出一袋苹果汁,咬着吸管小声嘟囔道,“也许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也好。”
“我跟心理医生合不来,他们的方法对我不起作用,”陈西溪语气意外地冷硬,“从来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