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信你还活着,说你已经死了,你这人缘,属实太差。”
司砚南嘴上挖苦着,心里头却憋着一口气,那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当初明知危朝安命星未落,却对寻回危朝安一事闭口不提,虚伪得很。
“哦。”危朝安面色如常,看不出半点在意。
司砚南眉头紧锁,只觉得如今的危朝安好像完全变了个人,若是换做从前,听到这样的事,危朝安早就提剑将那些家伙教训个遍了。
“当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司砚南见危朝安脸色有了好转,便收手坐在了一旁。
当年他与危朝安所守的战场不在同一处,并不知晓全过程,没能亲眼目睹危朝安与魔尊一战,所以他才不相信危朝安会自爆仙灵。
“多谢。”危朝安长舒一口气,神情认真。
“真要道谢,那就回答我的问题。”
看着危朝安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司砚南有种说不出的怅然,这么重的伤势,危朝安一个人在凡间,是怎么熬过来的?就从未想过向仙界求援吗?
“……”
危朝安理了理垂落的发丝,并没有回应的打算。
往事种种,他早就记得不那么真切了,也不想讲什么冗长的故事。
可司砚南目光灼灼的样子,着实让他有些为难。
好巧不巧的,酒馆里的说书先生替他讲了个故事。
“话说这无妄仙尊危朝安啊,有这么一位死对头,名为……玄霜仙尊司砚南。
世人皆传,这无妄仙尊是仙界战力第一人,而这玄霜仙尊,则是位居第二。
但实际上,千万年间,两人交手不下万次,却仍未分胜负。
还有传言说,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死对头,而是相逢恨晚的知己,二人惺惺相惜,意气相投……要不然,都说仙界之中,无妄仙尊无人能敌,又怎会分不出胜负?”
……
“想不到世人竟是这般看待你我的。”危朝安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司砚南看出危朝安不愿多说,也不勉强,配合道:“那你觉得呢?我们是宿敌吗?”
危朝安眨了眨眼,“不然呢?知己吗?”
“……”司砚南眼底神色复杂,无声敛去。
气氛渐渐凝固,危朝安也没打算在此久留,缓过力气了,便起身打算离开。
“你我就此别过,今日就当没见过我吧。”
“等等。”
司砚南起身拦住危朝安的去路,规劝道:
“危朝安,我没和你说笑,你的身体你自己清楚,再这样下去,你撑不了多久,跟我回去,仙界有最好的仙医,定能治好你的伤。”
“不必了,自爆仙灵还能活着已是奇迹,这伤,谁也治不好,就算我随你回去了,也不过是多吊着几口气罢了,况且,仙界那地方我待够了,就不回去了。”
危朝安笑得淡然,像是根本没把自己身体的隐患放在心上,又或许是这四百年来,早就习惯了。
可司砚南不习惯,不甘道:“别的暂且不提,仙界的一切是你用命护下的,你当真放得下?”
危朝安心神微动,却也只是动摇了那么一瞬,随即便平静道:
“守护仙界不过是职责所在,况且当初守护仙界的也并非我一人,如今三界太平,我不过是换了个身份过活罢了,有何放不下?
司砚南,我有些好奇,你过往最是看不惯我,恨不得处处与我作对,为何如今这般执着要我回去?”
司砚南闻言面色一沉,执拗道:“我是看不惯你,但没想让你死。”
见司砚南认真了,危朝安也不好敷衍,深吸一口气道:
“司砚南,我累了,做够了天上的神仙,现在想来尝尝这人间的烟火,卸下了无妄仙尊的担子,反倒轻松了不少,我也乐得清闲。
万年光景已是漫长,曾经,我守护三界众生,如今,我亦是这三界众生,死后回归自然,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司砚南沉默了,认识危朝安这么久,他是第一次听见危朝安说累了,也是第一次,在危朝安的脸上看到这般厌倦的神情。
这四百年,危朝安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危朝安见司砚南有所动容,继续道:“所以啊……”
“你别跟我说这些。”
司砚南大手一挥,破罐子破摔似的打断了危朝安未说出口的话,强硬道:
“总之你不能死,以你现在的身体,最多撑不过一年,你随我回仙界治伤,好了之后你爱去哪去哪。”
“不去。”危朝安果断转身走人。
“……”
司砚南咬了咬后槽牙,他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当即就打算直接把危朝安带走。
可刚追了一步,司砚南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