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被打懵了，受不了这奇耻大辱昏厥过去。
见他们都不动，小姑娘又狠狠甩了男人几个巴掌，直到手掌通红才停下来。
小姑娘可怜兮兮捧着手，洛云升再次蹲下来，也不嫌那结块的头发脏，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问道：“可解气了？”
小姑娘点点头，洛云升掏出帕子倒上药油示范般地帮她揉了揉发胀的手，把帕子给了她。
“那和哥哥说说，你为什么要偷药，他们又为什么要把你姐姐带到义诊铺子来，是想让你姐姐和肚子里的孩子死在义诊铺子讹钱吗？”
“他们连孩子都不想要？”
小姑娘咬着唇，面上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前几天有个路过的赤脚大夫说姐姐怀的是双胎，双胎从来都会害死母亲，所以大家都不喜欢。那赤脚大夫也说这两个胎儿九成生不下来，三个人都会死。”
“那个大夫还说，如果死了可以把尸体卖给他，他可以把两个胎死腹中的孩子拿出来还给那老虔婆，姐姐的尸体他出五百个铜板买，孩子一百铜板一个，他们嫌少拒绝了。”
“他们觉得姐姐活不了，所以才带姐姐到这儿来，想姐姐死在这里，好讹哥哥你们的钱！”
“我在柴房听见他们这么说，就想拉着姐姐跑。”
“可姐姐说她肚子大跑不了，问我要不要和她一块儿走。”
“我不怕死！所以我和姐姐约好了，我偷了药回去，怕一种吃不死又偷了好几种，等药攒够了我们就一块儿跑到山里把它们都吃了！”
“就算下地狱，下辈子做不成人，我也要做一只耗子，在他们家锅里拉屎！”
“……”
“……”
洛云升一时无言，许多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回去，童言最是天真也最是残忍，若走投无路深陷绝望的是成年人或许还能劝人看开些，但若是孩子……
他甚至无法苛责那个想要和妹妹、孩子一同死去的孕妇。
前因后果已然明了，与洛云升猜测的相差无几。
他刚想安慰这孕妇，刘静之就从内堂一路小跑过来。
这神经大条的人一旦坐了诊立刻正经起来，也不管怎么院里又多了个小孩儿，只把洛云升拉到一边，忧虑道：“那孕妇是双胎，大人连着孩子恐怕都……”
老妇人听了一耳朵像是又恢复了生气，立刻靠着草垛哭嚎起来，手拍着大腿，啪啪作响，仿若比哭倒长城的孟姜女还伤心，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老天无眼呐，我可怜的媳妇和孙子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庸医害人，害我李家三条人命呐！”
“我要告官抓你们，让你们赔这三条人命！”
洛云升回头，老妇声音立刻小了，终还是怕他。
老妇的所言所行印证了小姑娘的话，但孕妇恐有生命危险，人命在前，他拍拍刘静之的肩膀，示意他进内堂说话。
方才刘静之没把话说死，还留了余地，如果把孕妇和她肚子里的两个孩子都保下来危机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来不及泡茶饮茶，洛云升脑子转得极快：“若要救孕妇和孩子，你需要什么？”
刘静之眼眶湿润，静桓从来通透，知道他出来是有所求。
人命关天，刘静之握紧袖子道：“要一支百年的老山参吊命，还要……请‘阎罗医’来助产。”
说“阎罗医”时，刘静之神情透出一股不自然来。
“？”
洛云升不知什么是阎罗医，系统立刻解释：“就是现代的外科医生了啦，横向对比的话可以看作十六七世纪鸟嘴医生的古代版。”
“这是本成长性质的小说嘛，男主遭遇挫折才能一步一步向上爬，但原作者开大差点弄死男主，为了圆剧情就增加了‘阎罗医’的设定。”
“女主心情郁结难产也是他们帮忙才活下来的。”
“……”原作者总在不该务实的地方格外务实呢。
洛云升顿感头疼，外科手术由来已久，三国时期华佗就有给曹操做开颅手术的想法，但照洛云升看，开颅手术失败率99.99%。
因为外科手术真正的风险除了摘除病灶是否精准、缝合技术是否成熟以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感染问题。
鲜血横流不一定会死，但感染一定会。
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人命就像路边的蒲公英，一吹即散。
所以那个“阎罗医”是能手搓抗生素的神仙大牛吗？
洛云升表情纠结，不大相信，但他仍旧立刻让王府小厮回府去拿百年老参，继而不太确定地问刘静之：“阎罗医要去哪儿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