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爻身后若真没有依仗怎么可能和你这个柳家嫡长子读一个书院?你那东林书院,是有才学就能读的?”
容渊冷笑一声:“江爻应当出身江南吧?资助他入东林书院的除了容细蕊我都想不到第二个人!”
“你们早便相识,今日你在我们面前演这一出便是因为江爻确实没什么活下去的可能,你也打定了主意在此之后跟他一起去死,是吧?”
“本来只要把他扔在荒郊野岭便能成功躲过一劫,但你们之间或许是真的有了感情,你舍不得,容细蕊也舍不得,才有了今日这出戏,为的就是将容细蕊从你们这个三人中摘出去。”
“你们怎么想的呢?三个人,至少该有一个是干净的,那个人,应该是行善积德十几年的容细蕊——是与不是?!”
容渊寥寥几句,柳云岚彻底变了脸色。
一瞬之间系统警报:“宿主小心!柳云岚对你们起杀意啦!”系统话音未落,灵动的女声响起:“我早说了,我们这点伎俩骗不过皇兄,你们非要试试,如今这场面可更难解释了吧?”
容细蕊只身行来,入了正厅轻柔地扯了扯柳云岚的袖子,看他的眼神里抹不去的哀伤:“江爻兴许过不了今晚,你去陪着他吧,最后这一段时光他肯定更想你陪在身边。”
“可……”容细蕊刚一出现,柳云岚的杀意尽数消散,人还在屋里,脚步已然转向了江爻所在的小院。
“去吧,”容细蕊握了握柳云岚的手臂,“皇兄是很好的人,不会伤害我的。”
柳云岚握拳又松开,赶向他一生所有的亏欠所在。
容细蕊到底是公主府的主人,这正厅来过千百次,向容渊行礼后,自然而然坐到了主位。
对着“自己人”,容渊勉强压下心里的怒气坐下,洛云升起身换到他们中间的位置,两人若是吵起来他还能劝劝。
系统的个人简介不会骗人,容细蕊与柳云岚之间的互动也不似作伪,他们三人应当是真的很有感情,以至于容细蕊愿意为了把江爻安置在公主府,冒险和容渊摊牌。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容渊语气不善,容细蕊却还是挤了个笑出来:“其实很多事,应该江爻来说,只是他可能……”
“缺了江爻,不管是我的话还是柳云岚的话在兄长这里大抵都要打上个问号。”
说到江爻,容细蕊低叹一声:“世事或许就是这样吧,总也圆满不了。”
“江爻本来就快死了,大夫说他最多还有一个月。”
“一个月和一天两天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区别,如果舍掉这一个月的性命能在父皇心里种下一根刺,顺带还能救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儿,对江爻来说是赚了的。”
容细蕊手托着腮帮,像是陷入了很久以前的回忆里。
她问容渊:“哥哥知不知道我差点死过一次?”
容渊沉默地摇摇头,容细蕊笑了笑,像是已经释然:“我十岁初潮就有人想往我床上爬,母亲去得早,身边的婢女婆子也没谁会不顾性命地护着我这个除了联姻以外毫无用处的孤女。”
“我没办法,只有找了个河水湍急的日子,跳下去。”
“江爻心好,跳下去救我。那时候他也没多大吧,十五六岁,是他们那个小村子里唯一识字的人,一路挖着草根到江南乡试,结果差点被我拽着溺死在河里。”
“现在想想,老天那时就给了他启示,科考,是没有好下场的。”
“但他不信,我也不信。”
“我们都觉得只有足够努力,只要想办法,至少明天能比今天好过一点。”
“他很聪明,知道像我这种不受宠的公主想要得圣恩就必须搏美名,只有我手上握着足够多的筹码才有上桌谈判的资格。”
“为了过得好一点,为了惩治那些夜闯我府门的人,我们把公主府里的东西能卖的全都卖掉,不计成本地开了善堂、慈幼院、书院。”
“我到底还是公主,请来老儒坐镇敢闯我府衙的人顷刻就少了,半年不到,我们的书院就办得风生水起。”
“然后是善堂、慈幼院,最穷的时候,我和江爻一起躲在厨房悄悄啃馒头,再穷点的时候我就到府衙仗势欺人硬要督抚给我钱款,然后把欠款的单子往京里送,父皇好面子,无论如何他都得帮我还。”
“到我十四岁的时候,终于,我们熬到头了,京中来了圣旨,着我每年选一季回京,我终于……博得了圣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