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只传来沉闷的一声:“我的夫人。”
沈昩反手扣着铁臂触手,怎么也挣不开,反而他越是使劲,这触手捆得越紧。他被拽入黑暗中,瞧不清任何东西,依稀有了轮廓。不论三七二十一,沈昩朝着那出幽幽蓝光狠狠踹了一脚。
暗中的东西吃痛,触手也瞬间松了。虽看不清,也能将那家伙痛苦哀嚎的声音听个清楚。
趁此机会,沈昩退回原来的位置。雾气散去,云朵也散开,月光重新洒在地上。这下才看清妖怪的模样,沈昩浑身颤了一下。
这妖怪长着触手,像八爪鱼似的,身上却穿着个龟壳。脑袋看着很大,可血管绷在血肉中,皮囊上也清晰可见,像萎缩了一般。
那张脸更是一言难尽,一对死鱼眼下生着的模样歪七扭八,像被拔过的白胡子显得如此潦草。沈昩自诩自小见过的奇形怪状的鬼怪也不再少数,看见如此瘆人的还是第一次。
妖怪看着他笑,诡异的笑。直直伸起那双干瘪粗糙的手指着沈昩。“夫人,随我回去。”
暗影忽现,看不清妖怪的踪迹,闪现一样冲了过来。沈昩不及看清,就被人一下推开,一个踉跄才站稳。
妖怪两手插进废旧的墙中,中间环着时浅。妖怪也被吓懵了片刻,时浅挑眉道:“想要啊?看我怎么样?嗯?”
话音刚落,一脚踹在妖怪的肚子上,一击而下,妖怪直接被踹出了屋子,狠狠摔在门口的破围墙上。轰隆一声巨响,围墙撑不住,全倒下来,压在妖怪身上,灰尘四漫。
看着眼前这一幕,别说沈昩,就是狗见了都得愣两愣。
妖怪吃瘪,毫发无损从废墟中起身,一只颤巍巍干瘪的手指着时浅。“你是何人?”
时浅嘴角增一抹淡笑,抱着胳膊道:“去冥府之后再打听吧。”
妖怪觉得可笑,手中多了兵器,是把鱼骨刀。他速度极快,肉眼根本无法捕捉他的踪影。
时浅手中聚力,等着那家伙冲过来。意料之外,眼前出现了一把济世剑,沈昩恍然挡在了他面前。
剑光一闪,妖怪的一只触手被砍断,蓝色浓稠血迹喷洒出来,墙面上弧形点状,还有济世剑上的残余,顺着剑身滴下。
妖怪吃痛,看着沈昩,眯着那双褶皱的眼睛,竟咧嘴笑了。笑得诡异,幽蓝色的皮肤本就骇人。
沙哑的嗓音撕扯呼喊,“我……的,来日方长。”
妖怪化作白点消失,全然没了踪迹。沈昩也松下了心,回眸半侧。一句话没说,接着坐回了原来的位置,阖眼养神。
时浅也觉得奇怪,呵得笑一声。“你不怕吗?”
沈昩淡然,“这有什么好怕的。”
看着那人平静的脸,时浅脸上的笑意也逐渐褪去,转而看着眼前人,又忽而思绪万千。
蓝色血迹沾在他身上一星半点,没一会儿沈昩就觉得心脏疼痛,胸口沉闷,打坐养神都没能抑制下来。
这种感觉熟悉,他一手捂着胸口,再抬眼依稀能看见外面的鬼影窸窸窣窣,正要冲进来。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沈昩捂着胸口的那只手腕,关怀问道:“不舒服吗?”
“松开。”他语气比平时弱了不少,将时浅抓着自己的手甩开。随便一人都能看出他如今的困境,如今只是嘴硬说谎而已。
“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缓解体内的阴气。”
沈昩骤然看向他,半信半疑。
四目相对之时,沈昩早已逼出了汗水,不觉喘着粗气。而时浅的目光下移,移动到那张半开半合的粉嫩唇瓣之上。
二人呼吸频率几近相同,几乎缠绕在一起。时浅脸颊上增了份红晕,俯身只要离眼前人越来越近。
沈昩冷然,盯着他道:“你要是再往前近一点,你就死定了。”
一声漠然,时浅戛然一惊,几乎定在原处。些许含着抱歉的意味笑了两声,才又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沈昩漠然,握紧了济世,硬是用内力将体内的阴气给生生压了下去。好在他师父就给他的济世剑助他一臂之力,也不必被阴气反噬。
大雨过后,地上弥漫着泥土木头的气味。一大早沈昩就牵着狗出去打探一番,妖怪设下的幻境仍在,就是他尝试了不少法子也无法破解。
时浅抱着胳膊,朝天上结界看去,审时度势,叹口气无奈道:“看来得去找那老妖怪一趟了,否则很难破这幻境。”
沈昩不语,看了看他,仔细想过,终也点了头。
自从又发生了那场洪灾,整个镇子以及周边的天灰蒙蒙,好几日不见阳光。路上的绿植虽然没到季节,却已经枯了,像一只只枯瘪的鬼爪,直爬向山头。
山头中央有一座湖,过了这山还有一片大湖。之前曾听镇子里的人说,所谓海神就是掌管这片海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