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得浑身发麻,眼冒金星,认不清东南西北。
“别挣扎了。”
头顶突然压下雄厚浑浊的声音。
沈昩使力翻身,可也使不上力气。男人似乎知道沈昩的意图,自己蹲了下来,在沈昩可以看清他的位置。
那是个身穿黑袍的男人,看着正值壮年,露出的胳膊、脸和脖领上大大小小黑色的咒印。头上裹着黑色的头巾,头巾一角垂下来,将他的一只眼睛遮得严严实实。
他浑身的黑色咒印,看着像丛林里有着什么特殊仪式而特意打扮的野人一样。
至少沈昩是这么想的。
“你是谁?为何抓我?!”
“欢迎回家。”男人不紧不慢,张开双臂笑声道,“我的分身。”
沈昩愣然,全然听不懂这人在胡扯什么。“什么分身,胡扯什么呢!”
说完,男人突然伸手将他拽了起来,使他呈坐势靠在冰冷的台子上。
骤然,他便愣住了。
不是被男人的话说怕的,而是看到了从男人身后走出的黄毛白眼鬼来。
男人也看出沈昩脸上的表情,嗤笑一声,指了指后头的鬼,道:“怎么?你怕他?”
沈昩不语,答案却已经写在了他脸上。
“也对,在你出生的时候我就让这家伙跟着你,那时你不过一个凡人,怕也正常。”男人轻描淡写道。“毕竟是个手刃血亲的厉鬼,凶残着呢。”
沈昩蹙眉,觉察不对劲,看向男人道:“你到底是谁?”
“冥界真正的主人,万恶之主,罗喉计都。”
沈昩豁然一震,不信道:“你不是被封印了吗?”
罗喉计都:“不然你以为,我们设计偷生死簿是为了什么?如今的冥王,就是个懦夫,连个生死簿都看不着,配不上这位子。”
沈昩朝他冷笑道,“被封印在这里数千年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闻声,罗喉计都皱了眉,露出的那只眼睛深邃幽深,死死盯着沈昩,要将他盯出个洞来。“怎么在人界待了这么些日子,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我不是你。”沈昩盯着罗喉计都的那只眼睛,一字一句道。
“是吗……”说着,罗喉计都掀起蒙着另一只眼睛的黑头巾的一角。那是碧蓝色的瞳孔,像宝石一样美丽,璀璨夺目。
罗喉计都的那只眼睛是左眼,而此刻见证了这只眼的沈昩,右眼突然疼了起来,没一会儿竟也变成了碧蓝宝石的模样,和罗喉计都那只一样璀璨。
看着沈昩的那只眼睛,罗喉计都脸上的笑压不住。“当初众神封印我,迫不得已才将作为我分身的你连同我的至宝噬坤剑一同降到人界。”
沈昩咬牙瞪着他,他当看不见。
罗喉计都起身,再低头看了他两眼,转身走了。途经黄毛鬼,开口道:“血祭,将本座的噬坤剑给化出来。”
“是,主人。”黄毛鬼颔首。
待罗喉计都离开,这空荡荡的一片黑里就只剩下了沈昩和黄毛鬼。
黄毛鬼盯着沈昩那只碧蓝色的眼,看了许久,方才开口道:“这只眼睛,真漂亮啊。”
沈昩咬牙,攥紧了拳头。
眼前的黄毛鬼满脸溃烂,身上披着的一件土色大斗篷,破破烂烂,宽大的帽子没将他的脸遮住半分。
白色的眼睛,没有一丁点的黑色。
可怕,真可怕。
沈昩被捆在台上,动弹不得,被割断的脉搏往外涌血。伤口极小,血液慢慢从皮肉里流出。
“好可怜啊……”黄毛白眼鬼围着他踱步,看着流下的血液,滴答滴答。
沈昩脸色惨白,不言。
“我也可怜。”他突然叹声道,“我们都可怜。”
方才还叹气的人,突然发疯了一样笑了起来,那声音刺耳,着实难听。
七日,沈昩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可手上的血滴答滴答,这声音将他折磨得快要疯了。
他恨不得挣脱绳子,自己拿刀划出一个大口子来,一下子将血流尽。
台子一如既往的冷,沈昩在上头躺了七日,身上的温度都未曾将这台子压暖。
地上一片血液,刚干了一片不久就又流过去新的。
耳边嗡嗡的,听不到声音了。罗喉计都脚步声沉重,沈昩毫无感觉。待人站在他眼前,他眼中白花花一片,重影又颤抖,看不清,真的看不清。
要死了一样。
“怎么还没出来?”
罗喉计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看着满地的鲜血,可依旧没有结果,他蹙紧了眉头盯着黄毛鬼质问。“这么小的伤口,你在故意折磨他?”
黄毛鬼不答,凑到罗喉计都身边,却转了话题。“主人,这血祭的法子,兴许行不通啊。”
对于沈昩,罗喉计都才不关心,接了黄毛鬼的话。“那你觉得,应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