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听闻到码头来往的行商议论杜大人的事。
也很快分析出:原来,当初在刺客身上找到的那封信,那般厉害?倒是庆幸当初自己将信小心翼翼塞回刺客身上,不然,这滔天的轩然大波,怕是掀不起来。
一想到这含冤受屈的乔将军因为自己的一次无意之举得以雪昭,裴六颇为自傲,但二想到那何御史为彻查杀手之死,会在县城府衙,又浑身不自在。
这自然是因为他便是真凶,而且还是顶着裴家六娘身份的冒牌货。
因此第一反应是马上就走,可又放心不下在客栈逗留的那个同类。
转而又意识到,等等,那位柳公子,明知何御史是冲天字第一盗而来的,竟然毫无动静?
等裴六确定,那位柳公子半点不虚心,还住在常来客栈好吃好喝时,冷笑一声。
他想灭了这些刺客,这不是有现成的一把好刀吗?
那位何御史大人,可就是一把上乘的官家大刀。
正好,他们也在查天字第一盗,他只需要在当中牵个线,如此简单,那柳公子,或许还有那位贾老爷,甚至是惹了众怒的天字第一盗,不用自己担心,就有人来处理了。
主意打定,裴六离开县城,坐船去了隔壁县城后,在城外一个山林子里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准一个地儿,挖了挖,将一袋子东西挖了出来。
这是当初杀死那个暗棋后,尸身所埋之地,从他身上搜刮出来的银子荷包玉佩刀剑等等一切可能证实他身份的东西,则被他带到这里埋起来了。
没曾想还会有找回来的一日。
里面的私人物品除了银子,他都没动,其中就包括一块天字第一盗的令牌。
他要找的也就是这块令牌。
裴六看着那块令牌,掂了掂,收起来,又将余下的东西全部收拢好,重新埋了下去。
天字第一盗这等杀手组织,已经延续几百年。
前朝都已经覆灭,组织却依旧在新朝开元一直存活到现在。
有人的地方,便有恩怨,雇凶杀人,向来是营生很好的买卖,这也正是为何区区一个杀手组织,能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主因。
据说最初,天字第一盗的自证身份,并非令牌,而是铭刻在身上的图符,但后来为皇室龙威震慑,改图符为令牌。
裴六的令牌,早就在郑州那会儿丢了。
那等情形下,他自然是不敢揣块令牌在身的,但现在,要借何御史这把刀,那这令牌自然就能派上用场。
再次回到永昌县城时,裴六已经改换头面。
刺客行走在外,乔装是必不可少的,裴六原本便是郎君,只是冒认为裴六娘后,一直未再着男装。
如今,他穿上了一身碧青色圆领袍外衫、腰间束了一条白纹黑色衣带,一头乌发用白色带子随意束起,款款而行,妥妥一位气质矜贵的公子气派。
而他从码头坐船下来后,装作是外地路过码头,偶然进城里来闲逛一二的模样,便与人询问得县城趣事一二,问过最好的酒肆在何处后,寻去了醉月楼那条大街。
却不去醉月楼,而是慢慢走到街尾,站在了常来客栈对面。
他不过离开了一日,但愿,那位柳公子,还在。
裴六没等多久,很快,他便见到那位柳公子跟掌柜的笑着说了什么后出得门来。
机不可失。
裴六马上快步走进了常来客栈:“掌柜的,你这儿有什么好吃的……哎?”而后便装作吃惊地唤了一声,弯下腰去。
掌柜的正要抬头来看这位贵客,便见人没了,站起来伸出脖子一看,便见着刚进他客栈的这位公子从地上捡拾起什么,又站了起来。
“客官,您是干啥呢?”
掌柜这般说着的时候,一旁那小关也走过来凑热闹,“这位公子,您是住店呢还是……”
“哎,方才,那位刚出去的公子,将这东西掉这儿了。”
裴六说着,将抓在手里的令牌拿给掌柜的跟小关看。
那掌柜的跟小关没来得及看裴六,注意力都落到了递到他们跟前的那块令牌上。
那刺客出事时,小关是亲去现场看过的,掌柜的也亲自处置过这事,两人都见过刺客的令牌,印象深刻,此时见有人又捡着一块同样的令牌,两人均大惊失色,小关踉跄着退后两步跌倒在地上,掌柜的一下摔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
“你们且等等,我去还给他。”裴六说着,一拂宽袖,抓着令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