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郎正要拈过茶盏喝呢,听了顾冉这话,不免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怎会不知晓?
被侯府养在闺中的假千金,曾经秦相府的四太太,还是流放途中惹不住的狠角色,如今,还是胆敢只身闯瘴气林的猎户。
“好歹曾经也是当世家贵女给捧在手里养过的,那侯府里什么稀罕玩意儿都见得多,自然,知的东西也就比寻常人家的娘子多一些。”顾冉给许三郎慢慢解释,“这蒟酱,但凡知道方子,也不难做,前儿是因为我不在南边,也不屑做这些庖厨之事,如今生活在此地,恰见着能做蒟酱的食材,自然地,也就能做出来了。”
“你是,在侯府见过这酱料的秘方?”许三吃惊。
顾冉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这叫蒟酱,既许三你尝过这味道了,若运到北地去卖,能不能销出去,怕也心里有数了?”
许三不语,心里却快速合计开来。
也就是说,这顾二娘做出的蒟酱,该是权贵人家知晓的稀罕玩意,那价钱定是不低的,而且那味道,辣比茱萸少一分,甜比茱萸多两分,且辣过之后,回味无穷,也不知是拿何种食材才能做出这种味道,莫非,亦如红菇一般,是深入瘴气林后寻到的山物?
“你有多少?”
“蒟酱的食材难得,那做的法子也极讲技巧,我花费了不少香料跟精力,也就只做了十坛子出来。”
说着,顾冉将一坛子蒟酱捧了出来。
一瞧见那同样平平无奇一片素白的坛子,许三眼神便亮了。
那坛子也不大,也就一个拳头大小。
“如何,许三郎愿意开价多少?”
“那顾二娘又以为这一坛蒟酱价值几何?”
顾冉当然不能狮子大开口,直接就说要一坛子卖五百两。
五百两的开价,可是行商运到北地后的叫价,更别说这价钱该是哄抬后的身价,她如今在蒟酱出产地儿,再如何高价卖,也卖不到多高,折个中吧!
“五十两如何?”
“拢共五十两。”许三一锤定音。
“不,一坛子五十两。”
许三怔住了,旁边陪坐的管事跟奴婢都瞪大了眼睛。
啥酱料这么矜贵?
这么小小一坛子竟然就敢叫价五十两?
“顾二娘,我知晓你这蒟酱稀罕,也承认,这蒟酱很好,但一坛子五十两,不可能。”许三坚决摇头,“你要想做成这笔营生,就拿点诚意出来。”
“我是很有诚意才跟许三公子你开这个价的,要知道,这蒟酱,在京城,可是能叫价五百两。”
“五百两?”
许三跟管事均倒抽了一口冷气。
顾冉点点头,甭管是不是,先拉个大旗,能诳则诳。
许三却哈哈一拍扇子扇了起来:“顾二娘,既然如此,这笔营生,怕是与我无缘了,你另谋他人吧!”
“我也是听人说的,这蒟酱当真值这个价。”
“我信顾二娘在侯府的时候锦衣玉食,确实也听闻过这蒟酱的事儿,那敢问顾二娘,那价值五百两一坛子的蒟酱,是否就如你准备的这般大小?那价值五百两的蒟酱味道,是否与你亲手做出来的纹丝不差?以及,你从何处何人听闻过这蒟酱?京中又有哪几户权贵享用过这蒟酱?”
顾冉被许三追问得一时语塞。
嘁,看来这许三不好糊弄啊!
“那许三你若真心想买,你打算出多少钱银给我?”
“这蒟酱,你一年,能做多少?”
“就这么十坛,都花了我半年时间呢!”顾冉说得艰苦,“这食材,很难得的,跟红菇一般,得进瘴气林采,不容易,跟红菇更罕有,也就一年一茬,所以我只能做这么十坛吧!”
许三郎看了看顾冉,再看看那坛子蒟酱,沉吟半晌,才道:“既五十两,顾二娘嫌少,我亦只能再提个十两。”
那便是,六十两?
顾冉有点不太情愿,这跟她期望价钱,有点低,还想讨价还价:“许三呐,你……”
“顾二娘呐,不是我不肯给高价,而是,这蒟酱,我还未知运到北地去,是否当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受权贵侯府们的青睐,我亦是担了风险的,若卖得好,我还来跟你采购,提价自不在话下,但若卖不出,砸手里了,那这就是一锤子的买卖。”
“六十两,你若愿意卖,我便将这十坛子蒟酱都买了,若你不愿意,我许三便只好放弃做这笔买卖了。”
许三直截了当道,“顾二娘,我与你做营生,也不是一桩两桩了,何曾出过不公道的价钱?”
这倒是。
顾冉看看许三,又看看自己捧出来的坛子:“唉,好吧,看在咱们一向合作愉快的份上,六十两,卖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