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热水烧好了后，顾冉先舀了倒进沐浴用的木桶里，兑冷水后觉得温度将将好了，才提到西厢那头去，敲了敲门：“裴六娘？”
厢房里头，裴六进去后便掩上门，拴好锁头，才吁了一口气，将外面的短袍给脱了下来，露出尚且纤细，却结实的身板子。
白皙的肌肤上，旧伤新伤错杂在一起，斑斑驳驳，正胸口处，是一处青紫的瘀伤，亦是最严重的一处。
裴六伸手一拈，眉头一蹙。
那老疯子，看着已经年老衰弱的人，不仅使剑厉害，倒是拳脚功夫也不容小觑，他这次是吃大亏了。
不知道这老疯子到底是何来历？
裴六又细细查看了自己身上的伤口一番，发现除了那处瘀伤，其他都是剑锋造成的伤口，再无过于严重的伤势，松了口气。
凭那老疯子的身手，若是年轻几岁，怕自己这次便要命丧黄泉了。
幸好，无论他曾经如何骁勇，如今也不复当年。
但日后若非必要，还是别去招惹这老疯子的好！
裴六正这般思忖，房门被敲响了，他听得顾二娘喊，飞快地将衣裳拉拢穿上，打开门，见到她以及一桶热水。
“你身上带伤，不好洗浴，只能先擦擦。”顾冉说着，将装着药膏的箱箧递给她，“要我帮忙吗？”
“不，我自己可以。”
“还有，衣服脏了，换一套吧！”说着又将一套衣裳递给了她。
有里衣，複衣，也有厚厚的兔皮袜，以及那件她还没来得及穿的用竹鼠皮草做的黑色裘衣。
“可能有些许大，但眼下也没别的衣裳，只能凑合了。”
顾冉给的，正是裴六需要的，所以他没推辞，谢过顾冉后，拎着药箧，抱着衣裳，看着顾冉帮忙将那桶热水拎进了西厢里头。
“赶紧弄，弄好了一会儿咱们吃晚膳。”
“好。”
裴六再一次掩上门，视线落到崭新的那套衣裳上，浅浅地牵了牵唇。
原来有个共犯，是这般好的事情！
顾冉趁裴六梳洗的时候，赶紧将自己选好的菜式从八号空间格里头拿出来，用碗碟盛好，充作是刚刚烧好的样子。
灶子里没烧完的柴也没有熄灭，直接用火钳子分别拨拉进炭盆里头，加入了木炭后，分两次搬到了正堂里头。
烘热了厅堂好一会儿在这用膳，等用过膳，这炭盆恰好一个放自己屋里头，另一个放裴六房里。
才放好炭盆呢，一直窝在她房里的大橘这个时候才走到她身边，用猫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
“知道了知道了，要喂新鲜吃食给你了是吧！”
大橘原本就是在外头流浪惯了的狸猫，便是她几日不在家，知道没人喂吃食，也知道到外头去觅食，到天气冷多呆在小厝后，每次离开，顾冉都会提前在猫盏里放多一些小鱼干。
怕她不够吃，还会叫林二嫂过来帮忙看着喂食。
第一次给她留了满满的小鱼干后，大橘不知道节制，一下就吃完了，于是林二嫂以为她的吃食没了，还很殷勤地每日做猫食过来送给她吃。
就那么短短几日不到的时间，原本瘦瘦的大橘就如同发的面一般胖起来了，毛发油光水亮的，倒是长成名副其实的大橘了。
喂着大橘的时候，西厢房那头有了动静，顾冉瞧见裴六拎着用过的水进来厅堂，打算提到后院去倒了。
原本狼狈的裴六娘如今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恢复了她印象里那个娟好的小娘子。
特别是那身黑色裘衣，被她收拾好后，不合身的衣裳宽宽松松落下，倒是给她平添了带着慵懒的贵气。
顾冉眼睛一亮，心里叹：好看的人，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不是说了，受伤的人别干这么多粗活吗？你还想不想伤口好了？”顾冉起身，一把接了过去，“你坐着，我饭菜都做好了，准备用膳吧！”
顾冉说完就将浴桶往正堂外头的后院走去。
后院如今被她一点点的开辟出来了，刚开始栽种下去的小葱小姜都存活了下来，又来又补种了一些胡葱，蒌叶什么的，也都茂盛得很。
就是如今天冷，所以都蔫了。
不过，地下还埋着不少块茎根须呢，等来年开春，也还能长。
顾冉将水沿着沟壑倒了进去，再回到屋里头的时候，发现裴六早从伙房里，将她为今晚准备的吃食全端出来放案桌上了。
“是这些吗？”
“是这些！”顾冉道，“你饿了先吃，我放了浴桶后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