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 似乎除了沉淀着时光韵味的美貌,与那些高门世家的夫人们, 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林宴清楚,定然还不同的。
只是寻常的女子,如何能在靖德太子死后,察觉到真相;
只是寻常女子,如何能在发现无法报仇时,迅速做出应对,蛰伏起来,甚至始终瞒过了永昌帝的关注。
又怎么会,教导出贺玖霄这样的儿子……
“倒是一副好相貌……”他在思忖着萧太后,萧太后也在端详着他:“你叫什么?”
都被喊过来了,林宴并不觉得太后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但面对询问还是低眉顺目的温声道:“回太后,小姓林,单名一个宴字。”
“诗词有云:林居逢岁宴,遇物使情多。”萧太后缓声道:“也是个好名字。”
林宴抿了下唇,轻声:“只是名姓罢了,但得娘娘夸赞,倒是添了几分才气。”
“这可不仅仅是我夸,”萧太后笑了下,不紧不慢的开口:“林公子风姿绰约,郎艳独绝,但凡得遇,想来也就让人凭添情多了吧。”
“皇上,不就是如此吗?”
宫中的氛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周遭立着的宫人无不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着,连软榻下首为萧太后捶腿的小宫女,都下意识的放轻了力道。
恍然不觉众人的紧张,萧太后语调轻缓:“听闻这男皇后,都打算立上了。”
心中一紧,拿不准她是什么态度,林宴微微垂下眼帘,没有出声。
见他沉默,萧太后饶有兴致的开口:“林公子听说了吗?”
林宴谨慎道:“略有耳闻。”
萧太后:“那你如何看?”
“此事,应当是皇上如何看……”顿了顿,林宴慢慢的说:“看他如何想,旁人看的,恐怕不好作数……”
漂亮的年轻人垂着柔和的眉目,声音有些低,透着几分温软之意,有些动人,也有些赏心悦目。
看起来,不像是妖言惑主、不安分的性子……
萧太后静静的看了会儿,眸色微微暗了下来。
如此,确实得看皇帝的意思……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看到贺玖霄这么重视的对待一个人,深锁宫中,日日相伴……
只是,他到底是皇帝,子嗣亦是大事。
更何况……
想到另一人的请求,萧太后叹了口气。
还是再看看吧……
微敛的思绪,她重新向林宴笑了笑:“别紧张,哀家不过是随口问问。”
说罢,便让人赐坐上茶。
林宴顺着话坐了下来,略带拘谨的应和着她接下来的话题。
好在后面萧太后倒没有提什么令人为难的问题,只是谈了些他的籍贯、爱好、所擅长什么之类……
温声细语的一一答过,就在伺候的宫人为他重新斟上第二杯茶水时,一名内侍匆匆赶了进来,行礼:“太后,陛下往这边儿来,快到了。”
话音一落,殿内登时一肃,斟茶的宫人惊的抖了下,收回的手不甚将茶盏带落。
林宴怔了下,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迟了一步,反被瓷器砸在地上溅开的碎片划破了手指。
殷红的血液伴着浅浅的血腥味渗出,反应过来的宫人连忙跪下谢罪。
伤处其实不大,林宴刚想开口卖个好,抬眼对上萧太后的视线,不由一怔。
只见萧太后面容微肃,蹙眉定定的看向他手指上的伤口处。
目光透着一股古怪的慎重。
林宴有些莫名,不自觉微微收紧手指,压住了伤口。
不料萧太后竟然挥退了脚边的宫人,起身站了起来,向他走了过来。
“把那只手抬起来。”
对着她的神色,林宴有些迟疑的慢慢摊开手。
因为靠近而显得更明显了些的气味让萧太后有些失神:“竟然也是那味毒……”
那低含在唇中的呢喃轻极了,却让扑捉到的林宴心中一跳,下意识刚想开口,就听见了贺玖霄匆匆踏入的声音:
“儿臣给母后请安!”
萧太后从思绪中惊醒,瞬间拉开了于林宴的距离,调整了神情看过去:“皇帝来了啊。”
“儿臣下了朝,想着这两日还没来给母后请安,特来看看母后,”
贺玖霄目光不着痕迹的自林宴身上扫了一圈儿后,落到地上碎裂瓷器上:“这是怎么了?难道,谁惹母后生气了?”
“没有,”萧太后摇了下头,“更何况,便是惹哀家生气,也断没有哀家砸杯子砸碗的……”
“皇帝今日,倒是想得多。”
“我也是担忧母后。”贺玖霄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