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意图废了秦放鹤的手,已是他在那一日,陡然发觉真相后,被怒意灼烧着,极力隐忍和克制之下的结果。
“我……”林宴一怔,对上他幽沉的眼眸莫名心尖颤了颤。
其实某种程度上,他也清楚陆秉枢对自己纵容,无论是暗部提供的信息记录,还是他之前的战绩,亦或是纵马骑射的锋芒,无一不说明了他本是个冷情而凌厉的性格。
但这样的人,在面对他时,更多时候本质都在退让。
看了他片刻,最终还是随着他低垂长睫间的轻颤软了几分心肠,陆秉枢收回咄咄逼人的目光:
“去年至今,受人献言,宫中那位大兴土木新建了一处行宫,耗费甚巨,加之各地灾情不断,年初迫使北戎称臣的那几场战役时,朝廷已消减了不少军费,可见国库之空虚。我被遣去云州剿匪,其中固然有多方考量,但朝廷获消息得知匪寇前后劫掠数百万赈灾银两也是属实。”
林宴没做声,其他不清楚,但关于地方的灾情这一点他也略知一二的,毕竟他当初往云州的身份,便是随戏班子从江南北上。
虽云州临近京城,但江南原也是繁华之地,两厢迁移,最合理的借口就是受灾情影响。
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陆秉枢不再多赘述,只说:“剿匪所得,与朝廷丢失的银两差距甚大,且云州的匪患与朝中重臣牵连不小,宫中令我带犯人进京,秦放鹤则被遣来进行细查和收尾。”
“回京后,随着案子深查,果然牵扯出不少大臣,最终隐隐指向了几位皇子母家,后来之事,我并未插手太多,但秦放鹤却凭借其中波澜,更进一步。”
“他高官厚禄,简在帝心,分明身手不俗,却一直隐藏,又参与了瑞王之死,将本就混乱起来的朝堂搅乱,加上你说的前朝密药,可见他图谋定然极大。”
“所以,我断定他不会放弃这个乱局,他不会离京城太远的。”
陆秉枢半眯了眼眸:“陆青安排的人都是寻人老手,会尽快将他找到带回来的给你解毒的,你不用担心。”
林宴怔了下:“你寻他给我解毒?”
“我虽并未听闻过那种毒,但既然他手中还有,可以让你继续服来续命,自然也应当有解药。”
陆秉枢看了他一眼,眸色沉了沉:“待解了毒,你就该真的同我好了……”
至于解了毒后,另外的人要如何处理,他并没有多提。
对于秦放鹤,陆秉枢始终是存在敌意的。即便听了林宴的交代,知道两人之间只是交易也未曾放松,甚至更为警惕。
毕竟,情敌的之间总是格外的敏感。
陆秉枢很清楚,无论林宴是否察觉,但只秦放鹤对林宴,绝对不是单纯的交易。
最显而易见的一点,便是关于秦放鹤武艺上的那处疏漏。
但自他回京以来,两人朝中上下相逢多次,对方露出破绽是只此一次。
而在陆青的调查中,秦放鹤刚入官场时,也不乏遭遇波折和意外,中间受伤更重者也有之,他皆能忍下不露分毫。
怎么偏那一日,在林宴面前,面对自己的出手时,明明狼狈避开一样可以保住手,他却毫不犹豫的反击?
情敌当前,意气当头,针锋相对,不甘落后……
陆秉枢比任何人懂。
所以,秦放鹤必然是要除的。
见他面上神色不定,林宴想了想,还是将“美人恩”并不是那么好解的话压了下去,低应了一声。
其实说起来,他现在急着需要的,倒也不是立时解毒,而是还没有完成了剧情任务四——给陆秉枢下毒。
不是为真的蒙混过暗部拿到下一份药,毕竟现在距离瑞王之死已过去小半个月了,永昌帝再大的震怒,也该稳定下来了。就算他说传了“美人恩”,陆秉枢身上的症状过了关,不再混乱的暗部着人查验,他这个病原体身上没有变化,一样不起作用。
林宴只是觉得,任务还在,自己好歹还是得走个过场。
想着,他便忍不住又将目光放到陆秉枢身上。
察觉到他的视线,陆秉枢问道:“怎么?”
“当初那茶水,你是怎么知道有下药的?”
他可以肯定自己做的很隐蔽。
陆秉枢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既然知道我嗅觉足够灵敏,就没有想过……我可能是五感皆异于常人。”
“那顾渚紫笋我已喝了多年。”
“五感……”
林宴惊愕,刚捡起余下半碗粥的动作不自觉乱了下,带动汤匙在瓷碗中碰出一道声响。
陆秉枢黑眸微眯,审视的看向他,片刻后,了然的开口:“怎么,又想给我下药了?”